第十四章 走
翌日。
并州铁骑整装待发，等待着他们的主帅一声令下便前往云州。
“将军早。”康徽一大清早看上去就格外有精神，完全没有一点上了年纪的人该有的疲惫。
白麟垂眸：“康大人早，收拾妥当便可走了，只是此地偏僻无马车，要劳烦大人自己骑行一段路程了。”
康徽连忙摆手：“将军说的什么话呢，我大黎开国皇帝本就是马背上打下的天下，倘若连骑马都不会，我又怎么可能远赴云州上任？”
白麟知道他的话不假，康徽就算是在皇都天凉都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虽说他今年已经三十好几，但年少时也是鲜衣怒马的人物，数不尽的风流姿态。
而皇都的公子哥，虽有上进也有纨绔，但总的来说骑射也是会那么一点的，区别只在于精和不精而已。而康徽这等人物，自然是骑射精通。
云州百姓走的很快，一晚上的充分休息让他们养足了精神，同是前方的还州真的给了他们莫大的希望，那可是中枢富庶之地，是鱼米之乡，一定能够给他们带来一条生路。
白麟翻身上马，身后的黑色洪流同他一般做出了同样的动作，整齐划一，宛若最精密的机器。
康徽不禁再一次为并州铁骑感到赞叹，如此控制力，只会让人觉得敬佩。
同时他也不禁为此感到了开心，若是有这么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在手，想要夺回云州，似乎也并不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只需要再强大一点，那么他们便可以夺回云州，解云渡关之围。
“走。”
白麟一勒缰绳，一夹马腹，胯下赤兔马猛地一声嘶鸣，朝着云州的方向飞驰而去。
康徽虽心有疑惑，却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云州此前唯一未被攻陷之地，就只剩下一处依据险要之地建成的营垒。
但此地距离沦陷亦无多久，毕竟一小小营垒，又能够在南蛮人的攻势之下撑多久呢？
营垒内的粮食已是不多，人人脸上皆带疲惫，仍强打精神巡逻，补充物资。
城墙之上立着一位黑衣将军，细看之下却是发现身形玲珑有致，竟是一位女子。
铠甲上有来不及擦去的浮尘，面上亦带着一些扫不去的疲倦，但人却是娇若春花，美若秋月，哪怕是放在皇都天凉那等奢靡之地，亦是上上之姿，万千儿郎的心上人。
哪怕是高贵如皇室，也不缺皇子的爱慕。
此女正是百里云生之女，大黎有史以来第三位女将军，白麟一直念念不忘的百里珏。
那位名动皇都天凉的奇女子。
“准备的怎么样了？”
只见这位奇女子立于城墙之上，蹙着一双蛾眉看着身旁人。
那也同样是一位女子，稍微差了一些的制式说明她的地位并不如百里珏，却也差不到哪里去。
对方抱拳，沉声道：“已准备就绪。只是物资已不多，若再不想出办法突出重围，恐怕我军将士以及城内滞留的百姓，都将无法逃出生天。”
这是实话，云州近乎全面沦陷，只剩下巾帼军的女兵和数千滞留百姓。
百里珏抿了抿唇，神色带上几分凝重，随即一摆手：“知道了，他们即将展开下一波攻势，传令下去，准备迎击。”
“是。”
那女子走了下去，传达百里珏的命令。
百里珏垂眸，神色有几分苦涩，只因无人在她身边，就连这几分苦涩都无人可以共同分享。
“康刺史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百里珏喃喃自语道。
但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要几许天真，毕竟追着康徽而去的南蛮军，数量可不是眼前那么少。
甚至于对方能够逃出生天，都已经算得上是不可思议，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带兵回来驰援？
反正百里珏只希望他逃的越远越好，带着那数万百姓逃走，毕竟，偌大一个云州，能够剩下的恐怕也没多少个了。
百里珏怔怔的看着前方的赤地，心头一片苦涩，她在此时莫名的想起了远在皇都天凉的爹娘，以及那个名义上的未婚夫。
恐怕，今生再无再见的机会了吧？
“不过如此对你倒是好，不必想着什么寄人篱下，又或者是入赘之类的，你能够去找你真心喜欢的人……”
将一切多余的念头斩去，百里珏猛的回过神来，又变回了巾帼军的第三任统领，赫赫有名的女将军。
“杀！”
战争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开始和结束，有的只不过是厮杀与血。
营垒外全都是残肢断臂，有巾帼军，也有南蛮兵。
但是战争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死去而结束，反而越演越烈。
“杀！杀了他们！”
“给我们的同胞报仇啊！”
巾帼军的女子们都快杀红了眼，哪怕南蛮兵爬上来一个就被砍下去一个，也挡不住人多，一个接一个的爬上来，总会找到破绽，进而扩大优势。
百里珏咬牙又砍翻了一个南蛮子，几滴滚烫的血溅在了脸上，给雪白精致的小脸添上几分肃杀。
距离营垒不远处的南蛮军帐里，几个南蛮头领汇聚在一起，端着酒杯吆五喝六。
“那几个小娘皮还真能蹦哒，呸，女的就该好好呆在家里生崽子，上战场来给我们看笑话嘛？”
其中一个端着酒杯大笑，嘴里肆无忌惮的说着那些淫秽下流的话。
坐在为首的那一个南蛮头领则是一派轻松平静：“这话也不能这么说，那些个小娘皮也是真的嫩，以为战场是他们玩过家家的地方，咱们这些大老爷们儿不就是为了让她们认清现实嘛。”
还有一个“嘿嘿”笑：“说起来，那些个小娘皮也是真的好看，烤了吃了也是味道好。”
他们顿时笑开了。
为首的那个虽然在笑，但眼底并没有那么多的笑意。
原因很简单。
之前康徽带着数万云州百姓逃离，塔赖为了完成头领的命令，亲自带了数万南蛮兵一同去追击。
按理来说，康徽带着的不过是数千云州兵，而且还都是强弩之末，顺便跟着的那数万云州百姓更是老弱妇孺俱全，压根就不可能提得动刀剑。
塔赖一去那么多天，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这边根本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