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共赴
倘若说对方已经抓住了康徽，没道理这么多天都没有消息传过来，虽然他对塔赖的行为作风一直都不太支持，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也清楚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性格，绝对不可能说立了功就藏起来不让别人知道。
塔赖可刚好就是那种自己立了功，就一定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的那种类型，所以说，如果他真的抓住了康徽，现在绝对已经派人回来通知这个消息，绝对不可能说默默无闻这么久。
为首那人有理由相信，塔赖那边恐怕出了什么问题——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小问题，若真的是小问题，也不可能连一个人都派不出来通知。
所以到底是什么人？何等强大的军队，才能够将率领数万南蛮士兵的塔赖困住？
反正为首的那个人是猜不出来，当然他也不会把这个消息说出来。
毕竟，塔赖虽然是个欺上瞒下的小人，但手头到底是有几分真本事的，要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部落里处于高位那么久。
若别人想要杀了他，恐怕也要付出偌大代价，也许跟他们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所以他也就不用担心那么多。
这帮子南蛮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百里珏根本就没兴趣知道，也根本就没时间和心情去想。
南蛮兵的攻势暂缓，似乎是疲惫了，接二连三的下去休息，也给了巾帼军一丝喘息的机会——但是这在百里珏看来，也不过是黎明前的黑暗而已。
若是她们撑不过去，哪怕城中的粮草足够她们剩下的人用，她们也没命用，留在这里也是便宜了那帮南蛮兵。
百里珏抿唇死死地看着前方，手一直放在胸口的铠甲上，冰冷的铁甲下面藏着信。
对于爹娘，百里珏是真的感到由衷的愧疚，爹娘辛苦把她养大，她却无法回去尽孝，甚至都不知道最后还能否留一具全尸。
对于那个从未谋面的未婚夫，百里珏心情很复杂，虽然一直都说那个未婚夫是她爹带回来的上门女婿，是吃软饭的。但是百里云生一直都告诉她，那个叫白麟的，她的未婚夫是个很有骨气的人。
百里珏怎么可能信呢，之前整个皇都天凉都在说白麟是个软骨头，高傲的巾帼军统领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夫婿被这么说，但是当时的百里珏并没有想到别的地方，而是用不回皇都来表示自己的反抗。
想必爹娘和白麟应该很失望吧？
之前那个黑衣女将默不作声的出现在身边，安静的等待着百里珏的吩咐。
百里珏回过头看着她：“云烟，姐妹们的家书都收好了吗？”
被称作云烟的黑衣女将点头，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百里珏突然笑了，道：“我何尝不知道你们的想法，我知道你们可以再战下去，但是云烟，我们是人，不是神仙，我们迟早会有精疲力竭的那一天，或许很快。姐妹们已经撑不下去了，我们该考虑这些事情了。”
或许到时候，连能够送出这些家书的人都不在了。
云烟咬着下唇：“康大人或许能够及时赶回来也说不定。”
百里珏依然笑着摇头：“云烟，你比我更冷静，你看到当日的情形了，不是吗？康刺史才带了那么一点人走，若那南蛮子追上他，他们根本就没有活路可走。”
她永远都是那么残酷的揭开真相，或许是因为在这个时候，真相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可以被隐瞒的价值，更何况他们孤立无援，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死在这里。
“就在一个时辰以前，我都还相信康刺史一定会带人回来驰援，但是现在我放弃了这个想法，很难再救回来了。”百里珏转过身，不远处燃起的烽烟几乎快把整片天空给染黑了。
背对着所有人，没人看得清这个声名赫赫的女统帅到底在想什么，包括她的心腹手下云烟，向来没有多少人能够猜得透她的心思。
“若我死了，带回去交给我爹，别叫我娘看见了，我爹知道改怎么做。另外……带好姐妹们的家书。”
她把早就写好的两封信递给了云烟，眸光微微颤动，百里珏到底是不如她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云烟一向是沉默寡言把百里珏吩咐的事情办好，但是这一次她却沉默着退后了一步：“将军，这件事情给其他姐妹做吧，我要留在你身边。”
百里珏蹙眉：“但是，也只有你才能做这事情。”
云烟攥紧了拳头，终是松开。
那剩下的巾帼军早就等在了下方，队列整齐等着她们的统帅，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百里珏下了墙头，站在她们面前，尚且带着少女的温柔嗓音轻声道：“诸君，接下来这一战无可避免，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尽全力，所以。”
“家无兄弟姐妹者出列！”
“未满十六岁者出列！”
“家有子女未满十二者出列！”
三声过后，却无一人出列。
百里珏却像是早已料到一般，仅是目光一扫，就点出了七八十人的名字。
她当年从上一任统帅手中接过这支巾帼军，用了很多时间记住了她们的名字，然后熟悉起来就知道了她们的过去，现下自然是扫一眼便知道她们到底什么情况。
被点出来的人默默的站出来，甚至都有点抬不起头来，她们太想跟着统帅一起上战场了，哪怕埋骨边关也好，这是她们至上的荣耀啊。
但是整场一片肃穆，并没有所谓的嘲笑声出现，甚至她们都用看着希望的眼神看着她们，希望她们能活下去。
百里珏笑了，笑靥如花。
“那么，诸君，走吧。”
“愿与主帅共赴死！”
仅一句话，便道尽了千言万语。
身染尘埃却威风凛凛的巾帼军再次出现在营垒墙头的时候，那些南蛮兵的表情是兴奋的，像狼的他们很清楚，只需要再来一波攻击，这些看上去骄傲的女人就会被打趴下，到时候该怎么办，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前提是，先干掉这些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