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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蒙天尊

第四十三回 白龙衔月印潭中,桥前流水各西东 (23)

风来。子母良以笔为剑,笔尖原本不过三寸的青芒打出十八道六丈剑气,苏冰只能看到抠鼻屎老头手上笔墨气飞舞,再就是巳蛇剑招架频频。

巳蛇剑虽说亦不为凡品,不过与巳蛇簪相比却仍是小巫见大巫。八品洪荒灵宝岂能与后天鸿蒙灵宝相比,说是天上地下也不足为过。顾诚见这子母良剑气一道胜过一道,隐隐间有取她性命之势,不得已祭出巳蛇簪来。顿时顾诚周身十二神宫气暴涨,一道巳蛇簪朝卫山刺去,簪锋始终不离卫山胸膛。抠鼻屎老头欺身二十步不退反进,子母良大书几笔勾勒龙马牛气,白龙、金牛、赤马三神兽化虚为实,硬碰巳蛇簪锋芒。罡气离卫山心前三寸时最终止步不前,杀气如一条吐信青蛇,可惜功差一招。

顾诚口中念十二神宫口诀,巳蛇簪顿时迎风暴涨一丈,名叫簪形却更似长剑。顾诚剑招不说独步天下,但也是能列入仙剑谱之中的一号人物。无疑在剑术上有着登峰造极的惊艳造诣,不求华丽剑术,但求剑气一招破敌。即便是对上卫山这等阵道宗师,已然被全面压制的情况下仍能剑气不乱,青蛇潜伏寻觅一招制敌的杀机。卫山同样一改闲庭信步,微笑不再,只是以剑招对剑气。两人贴身而斗,剑气冲天,眨眼间已经不止出了千剑还是万剑,苏冰只能看出眼花缭乱来。却不知一旁的齐水已经开始正色起来。若非地泽二十四的恐怖威能,寻常六道轮回境修士对上顾诚,别说苦战,恐怕连一剑吞蟒雀都撑不过去便身死道消了。而顾诚虽说此刻苦于地泽二十四大阵,但毕竟是半步鸿蒙初始的修为在这,真要耗下去她自信一定是眼前这老头先她一步灵气耗尽。这一点并非卫山顾诚两人心知肚明,齐水远在十里之外亦是看了出来。

“师尊,此人与我有救命之恩。也算是我的师父,传我《林夫子阵法全册》与那《林氏梅花谱》观想法。还有《天甲算经》,弟子观后感觉高深莫测,绝非凡品。今日想请师尊救他一救。”苏冰转身恭声对齐水道。

齐水闻言一愣,“徒儿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苏冰点头。

齐水手中水寒剑锋芒直指九霄,“无需你说,为师自会助他一助。此人名卫山,乃是陆炎师弟,与我也有些私交。没想到黑殿今日居然来杀卫山了。卫山阵法独具一格,据说得了神农氏真传,地泽二十四世间唯有他一人掌握。此阵威能恐怖至极,卫山能以六道轮回境战半步鸿蒙初始便是因此阵法相助。”语罢身形一闪,转瞬间便已至梨林之中。

“卫山。我来助你一助!”齐水手持水寒剑口中喝道,语罢使出七玄阴体,气息瞬间暴涨至巅峰。水寒剑劈六道,寒光直指顾诚身后。

顾诚见状心道不好,巳蛇簪架开卫山子母良,回身一剑吞蟒雀迎上齐水这六道剑气,剑气竟是瞬间斩破吞蟒雀刺入顾诚衣铠之中。即便是九品洪荒灵宝级别的宝甲仍然挡不住水寒剑之威,顾诚当场气血翻涌,逆出一口血来。

“齐水!你好大的胆子敢管我黑殿的事!”顾诚怒目相视齐水。

“巳蛇宫说笑了。我齐水连九派十三宗围杀都不惧,岂会怕你一个黑殿。”齐水负手而立,水寒剑上寒气氤氲。

顾诚见齐水已至,心知此番刺杀注定无果,心中正飞快的思索退路。

“神宫逆行,巳蛇宝印启!”顾诚口中喝道,一道蛇纹符印显出。顾诚手中巳蛇簪刺透这道符印,连人带簪顿时消失在原地。即便是地泽二十四也无法阻挡的恐怖手段。

“黑殿十二神宫果然都有些保命的手段。”卫山无奈叹道,原本还有几缕青丝此刻已然须发皆白。

“齐水。你收了个好徒弟。我大限将至,只求能再多点化这小子一二。后面的路,就看他自己能走多远了。”卫山抬头望向梨林深处,眼神平静犹如一潭枯水。

一百三十六回 乌鸢逐法通阴阳,白鹤亭下作长眠

梨林以东二十里有一春庭湖,湖中至今留存着当年吕玄登仙化道时所建的白鹤楼。这山川河湖之中灵气最为浓郁之处莫过于此,卫山闲暇时常来这白鹤楼吟风赏月。偶尔能从孙女林展颜手上偷来点梅子酒,对月小酌两口何其快哉。五千年前,关西逸人吕玄修道两百年,终证仙位,立誓世间有一事不平便不入九重天,以诗剑酒骑白鹤游历人间。

“卫祖,晚辈吕玄送您最后一程。”

一仗剑绿袍男儿驾白鹤自林堂村以东五百里外鱼龙关而来,随口一句响彻五百里。来者正是绿袍剑仙吕玄,亦是那个一生惩奸除恶,有蛟龙处斩蛟龙的吕剑仙。剑鞘往天宫而去,剑身朝江南而飞。五千年前乘鹤去,五千年后驾鹤归。五百里脚程,于仙人而言不过一念。吕玄座下白鹤两振翅便有千里之远,吕玄话语与一身仙风不分先后降到林堂村前。

“吕玄。”卫山满目荒凉口中默念一句。

“卫祖。我飞升上界这些年辛苦您了,山中妖魔可否还在为祸人间。”仙鹤落地,吕玄忙下鹤口中恭声问道。

卫山低头抚了抚子母良,半晌口中方回一句,“八路妖魔唯剩帝天一人,深居老林之中再不出世。”

吕剑仙听完心中敬意顿时更上几层,这十八路妖魔分别个个道行高深乃是黄泉不化骨、白衣秀士葫道子、青蛟、花皮豹、蝎子精、白鹿道人、九头吞天蟒、帝天老佛。当年吕玄在人间时使尽剑法,也不过斩了花皮豹和那白衣秀士邪道人两位妖魔而已,至于青蛟也不过是镇压在青蛇堤之中,根本谈不上斩杀。吕玄现在自思,若非当时九重天之上有一杨柳枝正巧打在青蛟身后,他与青蛟此番交手生死恐怕尚未定论。自己镇压青蛟之后被天庭册封官职,飞升九重天界后便不理人间事。没想到自己此去不过二百载,便有卫山斩遍山中妖魔,八路大妖唯剩帝天老佛一人。至于为何这帝天老佛不敢出世,估摸着也是被卫山吓得不敢造次了。

“老夫年纪是大了些,不还有前朝诗人写下一句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你看这句写的意境文笔皆是上乘,比吕玄写的那剑刻九首诗可是更胜一筹。”卫山满脸笑意,却是难掩身上暮气。

“苏冰那小子呢。老夫临渡天劫前再说几句与他。”

苏冰其实早在梨林之中未敢露头,生怕被这两仙人波及分毫。

“冰儿,你来。”卫山望向苏冰,语气难得温柔一回。丝毫不像那个认为大丈夫生于乱世就应当“举剑斩龙马,横剑笑孔丘”的卫山,这一刻才真的像一个和蔼的抠鼻屎老头。苏冰闻言上前两步静听卫山对天自语。

“三百年前以为只要子母良在手便可斩鬼神。不信天,不信地只信手中子母良笔,御笔行江,负手而立,那又岂是一句潇洒可道的尽的。嘿嘿,当年多少良家美娟对咱家这副俊皮囊砰然心动辗转反侧。”

“没用了。洪荒之体不成,一切皆为水中捞月。老夫还有几个时辰,你小子仔细听好了。阵道二字,阵法在前道心在后。我倒是觉得二者部分高下。有德者会以阵道积德行善,无德者则会残害黎民。你这小子头顶浩然正气,第一眼见你那会就看出来是个值得栽培的苗子。可惜我没多少阳寿了,老夫一声阵法心得感悟,天下阵法全册皆是汇录在《林夫子阵法全册》当中,切记好生保管,莫与他人说,恐惹杀身之祸。”卫山口中严肃道。

“老夫也并非不图回报单是寻一个弟子传人。我这些年唯一放不下的便是我孙女林展颜。我死后她独自一人无人依仗,迟早要被杀死。作为交换,你必须答应我好生照顾我孙女。”卫山话锋一转。

苏冰恭声回道,“老前辈这个大可放心。既然是您的孙女,那便跟自家人一般无二。”

齐水负水寒剑而立,吕玄驾白鹤不语。

“惜,老夫这一生郁郁不得志。除去洞房花烛夜那等鱼水之事不谈,再未感受一回爱情是为何物。当年宗派藏经阁中阵法我七岁时便已融会贯通,七岁到外面历练,一路漂泊而来已有五万三千载也。再有一个时辰,天劫到来。老夫洪荒之体未成,此劫降时必殒命也。此乃天数所致,不必强求。老夫死后把我葬在梨林以东白鹤楼之下,白鹤浩然之气可保我魂魄不灭,来世未必不能登仙入道。”卫山口中叹道。

苏冰抬头望向九重天外,黑云压境宛如实质。恐怕的确是天劫降临,此等威能的雷劫莫说正面挨上,单凭苏冰如今修为远观一眼便觉得压抑至极。卫山却是不怒反笑,“恐怕没有一个时辰了。”语罢手中子母良笔迎风暴涨三丈,卫山御笔而行直冲云霄。

“轰!”

劫云降下第一道雷劫,九丈天雷龙直扑卫山。你见卫山脚下子母良翻飞,大笔泼墨书龙马牛气,金牛、白龙、赤马护在卫山身周。天下阵道宗师者皆是惧怕天雷劫,一来是天劫比寻常修士猛烈数倍,二来是渡劫时不能借助阵法之威,否则天劫威能更是加倍。洪荒之体未成,任你阵道境界多么高深,也不过是只能靠着丹药灵宝续命,真到大限将至时只有等死的份。阵道乃沟通天地阴阳造化之威,远非常人能及。此一门阵道术法高深者最易受天妒。

子母良笔下三圣兽逐渐不支,眼看要抵挡不住这天雷劫。

“泰初日月!”

卫山口中暴喝一句,子母良笔画日月,以日月两仪之力消磨这九丈天雷龙威能。

吕玄长叹一句,齐水与其相视一眼,摇头不语。

“九重天劫。第一道便是九丈天雷龙,阵道宗师的洪荒天劫当真恐怖。”齐水半晌方道。

“万一,有奇迹呢。”吕玄语气疲惫,显然是自己也不信这天雷之下能有什么奇迹。除非再来一位阵道宗师能避开天罚,布下地泽二十四这等阵法,才能与这九道天劫抗衡。若是只有卫山自己,此去凶多吉少了。

只见卫山手中子母良以日月之力抗衡九丈天雷龙,天雷最终灵气耗尽而散。你见卫山早已一头汗水,显然是灵气消耗不小。方才布地泽二十四大阵时本就灵气消耗许多,如今又迎上洪荒天劫,实打实的雪上加霜。

“轰!”

云霄之上五道九丈天雷龙同时显出!

“什么!”齐水口中惊呼一句。五道天劫齐下,莫说阵道宗师。就是烛尊当年渡劫之时也未必有把握扛得住。你见众人彻底绝望之时,一人玉袍长剑踏风而来,他道一句。

“剑来!”

一百三十七回 坐化春庭六百里,吹落梨花人消瘦

九重天之上有四大神州,为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东胜神州当年被剑圣裴旻一劈为二,日久天长从峨白山顶发源而下的泉水汇滴成江,江西有青玄剑宗,江东有白莲剑冢。前者是剑法祖庭,与天子同姓的道门赵家已是世袭道统六十余代,奉天承运奕世沿守一千六百年,方圆百里峨白山是青玄剑宗肇基之山,以青玄剑为核心。峰峦对峙如龙虎相争,山丹水绿,紫气升腾。江东白莲剑冢,六百里天潭湖灵气氤氲,剑冢一代只传九人,九位剑仙抗衡江西青玄剑宗整个门派。白莲剑绽莲,九剑仙皆为世间之奇才。

这一日玉袍剑仙出剑,一剑莲花绽。正是那白莲剑冢世传的剑仙,一剑斩断天意,骇的齐水吕玄二人久久无言。这九丈天雷龙与天道的气运勾连被一剑斩去,便不惧什么天雷威能更上一层楼。

“二位。我受人所托,今日来救卫老前辈一救。天意已断,二位自便。”玉袍剑仙口中平静一句,脸庞隔着面纱看不清究竟是什么面容。

齐水吕玄二人相视一眼,顿时御剑凌空而起。你见齐水顿时气息暴涨,想来也是用了那七玄阴体体内玄冥气暴涨。手中水寒剑剑气凛冽,一剑斩出冰封万里生灵。即便是九丈天雷龙受了这水寒剑气也得弱上三分。吕玄龙剑同时出鞘,一剑蛟龙起,入世染了凡尘气,做了酒中剑仙。一剑蛟龙,一剑水寒。迎上这五道九丈天雷龙,顿时响彻云霄之上。

卫山亦是感到这九丈天雷龙与天道断了因果,心中又惊又喜。手中子母良再舞,笔墨山河万世。一道太白饮酒,推杯换盏。一道江山万里,十里风光。子母良笔行如意,俯那书生意气万户侯。太白醉里拔剑斩天雷,江山如画从风挡劫难。笔走龙蛇,气冲斗牛。子母良笔,母笔出世,子笔入世。卫山手持出世之笔,出世便不然凡间尘土,不食人间烟火气。

五道九丈天雷龙威能震天地,若是卫山一人,任凭这子母良笔如何出神入化,恐怕也是抵挡不住。什么醉里太白,万里江山和那书生气,又岂是天罚敌手。若是加上这一剑蛟龙,一剑水寒,那倒是便有了几成分庭抗礼之势。这五道九丈天雷龙毕竟是死物,威能全凭天道之意。如今天道因果已被斩断,天劫无处借力,威能自毁五六。两剑仙全力一剑与卫山手中子母良笔出世气合力,这天雷才算是气运威势耗去,眼看便要烟消云散重归灵气。

“轰!”

云霄之上一声巨响,五道九丈天雷龙终归是离了天道,无根无源岂能敌得过三人合力。化作灵气消散开来,其声响震动天地,骇的六百里鳞羽昆变色,藏于巢穴之中不敢高声语。

————

白莲剑冢排行老六。玉袍剑仙微微点头,显然一剑水寒一剑蛟龙与子母良合力破去五道九丈天雷龙在他意料之中。

“天意被我斩断,后面三道洪荒天劫不会再降临。唯有最后一道红尘劫,渡的过卫山便算鲤越龙门。与天地同寿,无需再入六道轮回之中。如此方才算得上真仙人。”

齐水收剑负手而立,面色凝重。

“红尘劫。可只能靠他一人去走了。”

吕玄收了龙剑,飞身倒骑白鹤。他最明白卫山为何一生修为不得有再寸进。情之一字,自古来折杀了多少英雄汉。你说那什么文采惊天诗仙气,什么天子与吾共渡舟。皆是红尘劫中小劫,官场凡尘,俗之又俗。笔墨山河,到还有几分仙气。说是诗仙气,以诗入道登仙的,那也不过是未出六道之仙。寿元终有尽时。到头来还是千杯空幻泡,一梦皆荒唐。万贯钱财,如过眼云烟。难忘佳人,言笑晏晏。

子母良笔墨不减,卫山心死千年。此刻遇这红尘劫,也不知凶多还是吉多,只道卫山盘坐在这林堂村前梨林当中。当初卫山还不唤作卫山,那时候还叫做林元驹。林元驹降世便有紫气东来之天象,路过的赤脚道士说是真武大帝降世,此子必定仙缘不凡。林元驹拜入仙门正派后的确意气风发,七岁时可飘下石碑落地,飞跃碑顶登天。师长宗门器重,修为一日千里。后来遇见那玳安儿,一个是仙风道骨,一个是皎若新月。容貌风华,可道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两情相悦,却又皆是不敢再进一步。直到五千年前玳安儿入魔,林元驹为正派名门弟子,亲手拔剑斩杀玳安儿。林元驹看着玳安儿躺在自己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一颦一笑涌上心头。他明白,林元驹从这一天便死了。从此之后辞别师门四处游历,易名卫山。卫心中之爱,承山川之重。

“心魔,岂是那么好解开的。能解开早解开了,何至修为停滞不前五千载。”吕玄口中长叹一句。

齐水一言不发,亦是心知雷劫易躲,情劫难抗。苏冰侍立再二位仙长身后,哪敢言语。

三日后,卫山合目面色喜悦。

气息却是逐渐消散,坐化于梨林之中。那一日正是春去夏归之时,清明已尽夏芒将至。林堂村前梨林一夜花开,云淡风轻。成了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活例,变诗句为实。人皆言雨打梨花瘦,其实又哪里是梨花瘦。瘦的皆是那七窍玲珑心,少一窍多一窍皆是不行。少了品不出这爱恨,多了便早入那仙道不染红尘事。你道那青瓦红桥小溪,忘难忘。月下长饮一杯酒,愁更愁。

吕玄白鹤落地,齐水收剑低头。这梨花之下死的是林元驹还是卫山,他们几人都说不出。也许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你说这天地同寿和红颜知己究竟哪个是他想要的,这个恐怕是有答案了。这是痴情还是傻,谁也说不清楚。

“天数如此,依他葬在白鹤亭下吧。”白莲剑冢老六玉袍剑仙口中长叹一句。

“谁道天数如此,便是下九泉与阎罗夺魂重生又何妨!”一人踏风而来,口中郎朗。

一百三十八回 白鹤正气镇魂魄,云仙观寻云中子

齐水身后是一片狼藉,天雷肆虐过后的焦黑一片。他们摧毁了大半个林堂村,唯有林展颜一户茅屋前有卫山生前布下护宗大阵这才幸免于难。林堂村前牌匾尽碎,残破牌匾中依稀能辨别出当年卫山以手中子母良笔正楷写就的“林氏高骨”四字。

陆炎手持五火七禽扇步踏巽风而来。

吕玄倒骑白鹤,“卫山之死,莫非还有转机?”

“不错。此地东去五百里乃云中子道场,此人是我祖师叔,善阴阳之法,有起死回生之能。若能寻到祖师叔,卫山之死也许还有转机。”陆炎口中道。

齐水负手而立,“自古阴阳互不相干,便是烛尊也不敢随意干涉阴司地府差事。人死后三魂归天,七魄归地。即便是卫山,魂魄恐怕也要被鬼差拘走。三日之内,必有阴司地府派鬼差来拘卫山魂魄。若是魂魄不在,谈何死而复生。”

陆炎闻言沉思片刻,翻手召来宝剑遥指卫山坐化之尸。你见一道剑气御风护住卫山,剑气绕了三绕朝东往白鹤亭而去。

“我以天绝剑护住卫山魂魄,加上白鹤亭浩然正气,七日之内能躲过鬼差捉拿。鬼差七日未抓到卫山魂魄,则有伏魔大帝关圣亲来捉拿。剑气遮盖魂魄乃小道,恐瞒不过关圣。若是那时还未找到吾祖师叔,卫山便是阳寿已尽,合该陨落于此。”陆炎天绝剑入鞘。

“如此说来诸位此刻便去寻那云中子前辈是好。”吕玄骑白鹤朝东而立。

“非也。祖师叔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当年吾师一生不过见了他老人家两面。一次是位面之争,一次是师父战死时云中子出山替师父报仇。虽说东去五百里乃祖师叔道场,不过他老人家是否游历山河去了,也未可知。”陆炎口中叹道。

齐水收起水寒剑眉间一皱。

“若是卫山在世倒是能以《天甲算经》算出这云中子方位。可惜了。”

——

“我能算的出。”

林展颜手持子母良子笔,从茅草屋中缓缓走出。

齐水一众仙人岂会看不出这妮子不过紫府境的修为,尚未沾染半点仙气,便说能算出云中子方位,任谁也得道一句不敢信。你见林展颜穿着宽博长袖的青袍,发髻别有一枚紫金簪,按笔而立,手中子母良笔大书几笔勾勒出三尺火来。龟甲逐渐裂开纹路,呈八卦之象。

“正在此地以东五百里,云仙观当中参禅悟道。”林展颜口中轻轻一句,面色已是惨白。

齐水等人见了心中震惊。齐水能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陆炎师承易卜之术更犹有过之。就连吕玄也通些皮毛,可谁敢说能算出云中子的方位来。

“小友怎么称呼。”陆炎恭声问道。

“林展颜。卫山是我爷爷。”林展颜轻飘飘一句。当初卫山还是那副抠鼻屎老头模样的时候夸这妮子天赋异禀是真没说错。这妮子自幼博览群书,看四书五经,更爱看奇书杂书。诗词歌赋皆是自学而成,琴棋书画也是有模有样。唯独修行上从未重视。

“伏羲曾观龟甲演出八卦。如此说来这《天甲算经》还是万道之始。”陆炎眼中尽是钦佩。

“久闻《天甲算经》大名,今日开眼得一见乃我三生有幸。”吕玄飞身下白鹤,口中恭声道。

“诸位,此乃我门派之事。若是想助我陆某一臂之力,可随我来。不愿者也可离去了,并不强求。”陆炎转身对一众仙人口中道。

“人情已了。陆兄保重,后会有期。”玉袍剑仙朝陆炎方位一拱手。

“此番多亏兄弟斩断天意,否则卫山便是连魂魄也留不得。替我向白莲剑冢师长问好。”陆炎对玉袍剑仙语罢飞身御剑而走,再回九重天白莲剑冢去也。

几位仙人相视一眼,两剑仙御剑而行,吕玄骑鹤紧随其后。苏冰跟在齐水身后双手紧抱齐水后腰,生怕从这万丈高空摔下去。紫府期修士多半也得粉身碎骨,即便是有众生轮转火护住心脉可保一命,疼痛也是寻常人难忍。

——

“废物!”

顾诚一巴掌扇在夏姬脸上,清晰可见的留下了五道红指印。

“齐水来了为什么不提前通报我!”顾诚怒气冲天。

夏姬低头不敢言语。

“你不会对苏冰那小子动了情吧。”

顾诚仔细端详着夏姬眼神,但凡夏姬面目有一丝端倪被觉察出来,夏姬这条命也多半难保。只可惜夏姬面不改色,顾诚提问也是对答如流。

顾诚看着夏姬沉默半晌,这才转身剑劈灵虚。

“你可明白,苏冰跟你是绝不可能有未来的。好自为之吧。”语罢不见身形。

夏姬瘫坐在原地,一身气力仿佛全被抽空,顾诚走后才敢把泪哭出来。

——

云仙观背山环水,南有东海龙王水晶宫珠光宝气,北有道教祖庭真武庙诸仙气。前踏一步是入世,后退一步便是出世。观前常有老猿听经,白鹤访道。三山灵气汇聚之地,五湖仙脉诞生之所。

陆炎离云仙观尚有二百里时便不敢再御剑而行,飞下地来步行至云仙观前,行了三拜九叩之礼仪。你见这云仙观之上岩壁穿云雾,托朝日,擎夕阳。一日之内,四时之间,阴晦晴暝,景色各异。

“晚辈陆炎求见祖师叔。”

云仙观之上清风旋起,显出以女子相来。你见这云中子一袭白袍,黛眉如画,肤白如玉。绝非凡夫相,一身仙气冠绝,任谁见了也得道一句神仙。

“你乃何人,称我为祖师。”云中子手中轻弹浮尘。

“我乃岑逸仙弟子。您是我祖师。”陆炎恭声道。

“他当年与我提起过,这一代诛仙剑阵便是被你得了吧。”云中子问道。

“正是弟子。”

“小岑已仙逝,你来寻我何事。”云中子口中再道。

“我师弟卫山得地泽二十四大阵,却未能渡过洪荒天劫陨落再林堂村前梨林之中。弟子想助其重返阳世,不知祖师有无办法。”陆炎道出此行目的。

“地泽二十四乃神农所创阵法,非有缘者不得悟。你们两人我曾有耳闻,死而复生之法我亦有。不过,你想让他重生,可曾想过这卫山是否想活。”云中子口中笑道,步踏清风匿于云雾间。

“天道轮回,非人力可逆也。”

一百三十九回 仁勇士过五关煞,云中子计送鬼差

云中子言及生死之事,陆炎一干人亦能听出话中弦外之音。林展颜在云仙观三丈开外处朝云中子行了三拜九叩之礼,口中哽咽。

“卫山乃我亲生祖父,如今我与祖父天人两隔,是未曾报养育之恩也。仙师谅我爷孙二人伶仃孤苦相依为命,出手一救。”

云中子不语,坐回观中轻抚长髯。

陆炎见此情此景,亦朝云仙观而拜。口中恭声道,“弟子当年仙门求师访道,曾与卫山许下承诺护他后世三代周全。如今卫山身死道消,子孙独剩林展颜一人。是谓无伯叔而鲜兄弟,茕茕独立。况宗门传至如今已然落魄许多,弟子每曾想,若是卫山师弟来坐宗主这个位子,宗门之复兴可知矣。弟子这些年来重商易而轻修行,宗门供奉门客不可计数,却无一敢称作心腹。千百年来心中一直有愧,如今卫山师弟既然仍有重返阳世的机会,自当请祖师叔出手相助!”

云中子浮尘一扫,两股大力托住陆炎林展颜二人双膝。即便是半步迈进鸿蒙初始的陆炎也发觉自己再无法跪下半点,云中子修为当真深不可测。

云中子听罢叶眉微皱口中轻叹,仙子面容道出两句,“卫山命中合该有此一劫。既如此,你二人细听。”

“若救卫山魂魄,吾按命理推算该有五道关煞。”

“卫山魂归故里,七日后阴司鬼差前来捉拿魂魄,此为阴司煞。”

“吾观近日太初天关二星之间赤云升腾,此乃伏魔大帝关圣降世。关圣视听人间龙马牛众生气,知你等以白鹤观正气护住卫山魂魄必然大怒,自来捉拿,此为仙神煞。”

“卫山魂魄再入地府,若要救出势必更难上加难。须有一仁勇之士且凡胎未脱者入石壕村阴阳井入阴司见崔判官,方可见卫山魂魄。此一路多有恶鬼相阻,为恶鬼煞。”

“若救卫山魂魄,再替其受十八地狱之苦。刀山火海,车裂磨压,非常人所能忍。此为前尘煞。”

“最后一道美人煞,还有心中挚爱来阻。若此劫渡不过,便永堕忘川河中历经千年而不得超脱。”

“五道关煞,道道夺命。若得魂魄,我自有手段保卫山重返阳世。至于阴司规矩,不必你等担忧。”

————

众人闻言不语,忽而北方两道阴风吹来,正是两位阴差拘魂而来。左面一位手持拘魂索头戴黑帽相貌凶狠,右面一位手持鬼唢呐赤脚有口无鼻。两阴差朝白鹤亭前缓缓而来,鬼唢呐吹出七情六欲生离死别,就连苏冰这灵元境的魂魄也是险些魂魄被拘了出来。若非有青丝玉龙令护住,恐怕也成了一黄泉之下鬼。

“拘魂索说卫山魂魄正在此地,为何如今寻不得啊。”本名谢喜的黑帽阴差口中沉声道。

本名李奇的无鼻鬼差眉头紧皱微微摇头,“我这鬼唢呐一响,便是天仙也能叫出来一魂三魄。这卫山如今受这洪荒天劫,合该是身死道消,为何迟迟无应。”

云中子右手持马尾浮尘一挥隔开阴阳,行至两鬼差前口中笑道,“二位,这卫山想必是生前留了些手段,这才寻他魂魄不得。不如二位暂至贫道观中一歇,贫道有美酒款待。”

李奇、谢喜二位鬼差岂能认不出云中子来,慌忙下拜。

谢喜口中忙道,“小人不知老前辈在此地,若知如此必先拜访。前辈美意,只是公差在身难以从命。”

云中子佯怒,“卫山魂魄,贫道知在何处。你二人又有何急,与贫道饮酒作罢便告知你二人岂不美哉。”

李奇谢喜二人相视一眼,心中亦知云中子何等身份岂会相骗他们两个小鬼差,索性应了下来留在云仙观与云中子畅饮一日,从卯时直到亥时。二鬼差喝的酩汀大醉,云中子缓缓放下酒盏口中笑道,“如今已是亥时了,二位该回去了。若待得鸡鸣破晓,紫气东来之时,莫说奉命公差,恐怕就连这阴司冥府也回不去也。”

二鬼差闻言心中大怖,顿时酒醒再无醉意。心知已中云中子之计,此刻又吃了仙酒无话可说。犹豫半晌仍坐纸马朝云中子拜谢,“承蒙前辈赐仙酒点化,只是我二人奉命而来,如今空手而归恐怕乌纱不保。”

云中子浮尘再挥口中笑道,“阴司处有我言明,你二人勿虑,只管离去便是。”

李奇谢喜二人在马上再拜,转身朝阴司冥府而去。

林展颜天目未开,只看得云中子与对坐推杯换盏好生快活,宴上酒肉齐备,夹菜却倒拿筷子。十分古怪,难以理解。

“阴阳颠倒,方能与阴司鬼差相见。小丫头,你悟性不错。卫山为何不传你天目。”陆炎口中突然道。

林展颜只是摇头,这么多年来她又何曾不想开天目辨人间龙马牛众生气,只是卫山一直阻拦这才拖到今天。

“天目之上仍有一先天神目,此目开自心七窍之中。谓之心目,能开心目者有洞察三界秋毫之能,通晓古今阴阳之功。若欲习得地泽二十四阵法,非得是开心目者不可。看来卫山对你期望很高。”云中子盘坐蒲团之上,青丝披在脑后。

林展颜无言语,转身朝白鹤亭方位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如此便能保住卫山魂魄。”苏冰口中道。

云中子摇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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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李奇谢喜二人回阎罗殿见包拯复命,二人跪在阶下口中低声道,“卫山术法通天,我二人借拘魂索,鬼唢呐之能仍寻不得魂魄方位。”

包拯闻言大怒,拍案而起正欲发作,只见北方一道赤色神云朝阎罗殿而来,云上一人手持青龙偃月刀面如重枣美髯三尺,正是那伏魔大帝关云长是也。

“包公何事动如此大怒。”关羽口中笑道。

包拯见关羽亲至,降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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