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离山
乘谢风离下去替凤凌诺泡茶的功夫，舒玉溪淡笑一下。
“诺儿想知道什么？”
凤凌诺微微抬头，咬了咬下唇，内心却是泛起冷笑。“那大哥又是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今日之事已经有太子党插手，而且容祁也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前去追踪之际我便要太子派人进宫禀告。若是明妃娘娘知道后恼怒了，那陛下更会大发雷霆，而京兆尹又是一个只会推脱的蠢材，其结果不是移交大理寺，那便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说着，看着沉默不语的凤凌诺，舒玉溪反而心下一松，“诺儿长大了。”
“九公主被盗走的荷包，是明妃娘娘前去皇觉寺寻德运大师做法求来的，里面放了一张平安符，那日是我陪着去的，也是是我亲眼瞧见她在禅房缝制的荷包，护身符就更是没有问题。”
“德运大师是皇觉寺德义方丈的师弟，医术不错，有着‘仁僧’的美誉。并且，六皇子的生母现在就是德运的俗家弟子。”
凤凌诺依旧沉默不语，半低着头，似是没有在听他讲话。半晌，舒玉溪没沉住气，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干咳一声。
“诺儿……”
“大哥！”凤凌诺猛地抬起头，十分认真地看着舒玉溪，“如果，我要问明妃娘娘的事情，要问容玥的事情，要问你的事情，要问你们三人之间的干系，你也会说吗？你也会一五一十像刚才那样一件一件的掰扯清楚告诉我吗？”
一句话，关系到三个人的纠缠，堵得舒玉溪哑口无言。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凤凌诺因着情绪激动，身子有些前倾，半靠在桌子上，一双凤瞳对视这舒玉溪错愕的眼神。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舒玉溪始终保持着沉默，皎白的月光洒在两个人的头上，肩上，衬着两个人互不相容的脸色，气氛凝固。
知道谢风离欢快的脚步声愈近，凤凌诺自嘲的笑了一下，坐好在自己的凳子上，抬头看着月亮。
“大哥，也没有拿我当妹妹！”
“这就是你与兄长说话的语气！”
“来啦！”谢风离刚跨进院门，就听到舒玉溪一声暴怒，而凤凌诺淡淡地坐在那里，冷清的面容，毫不相让。
“这，这是怎么了？诺儿诺儿，我把茶端来了，你试试看，这是秋暮刚刚教我的新泡发！”
谢风离小跑着过去，把茶递给凤凌诺，朝她打着眼色，但是凤凌诺径直接过茶，也不顾有多烫，直接喝了一大口，把杯子扔在桌上，“砰”的一下，四分五裂。
谢风离还在想着该怎么哄这两个人，两个脾气都十分倔的人。就瞧着凤凌诺这种作死的喝法，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去掰她的嘴瞧瞧有没有烫伤。
“诺儿！诺儿！快让我瞧瞧有没有烫伤！大哥你也真是，一大把年纪了脾气越来越差，诺儿还是小姑娘，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
舒玉溪自那句话说出口后也是十分的懊恼，又瞧见她这般动作，心下一疼。这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啊。
推开碍事的谢风离，强行把凤凌诺的嘴撬开，仔细看看只是烫起了两个水泡之后，心里才舒缓了些。
“让秋暮过来替你上药！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啊！”
凤凌诺没有觉得嘴里的泡有多疼，心里的痛远是这个的十倍百倍。
使了个巧劲挣脱舒玉溪的手，哑着嗓子说，“那个荷包是我去追黑衣人时从一个小乞儿手里拿过来的，照他的说法，是昨日里在城门口从一个普通人的身上偷的，但应该是做过乔装的。我已经让秋暮把乞儿说的样子画了出来，二哥要就去找她吧，想必这个人已经在京中蛰伏了，二哥查案的时候小心一些。你要的人我也让他们急行进京了。”
“至于我想知道的事情，凤阁查不到，那我翻遍雪峰山，烧了老头子的胡子我也要查到。再不济，皇宫内院总会有记载的。”
“这么些年了，师傅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五年前你们下山之际怎么说的，每年会回山，然后呢！五年前我重伤，你们说是奉师命下山，奉的是什么师命，为什么我不能知道！大哥被皇帝送上山时，多少人前来追杀，又有多少江湖人群起而攻之，为什么这些事情我从头到尾只知道一个结果，不能知晓里面的真实意义！”
“凤阁可以帮我查，哪怕是花再多的时间，费再多的人力，翻遍整个天下我都可以！但是师傅说不能查，你们说往事如云烟！如果真的往事如云烟，那又何必你们两都下山入朝为官！雪峰山的祖训，哪是能限制住你们的！”
凤凌诺的声音始终很平静，但仔细听来带着些哽咽，“我不是想要纠缠这些事情，我只是心疼你们，心疼大哥。大哥，你真的喜欢容玥吗？哪怕她一辈子痴傻，你也一直喜欢她吗？年老之后也不会后悔吗？”
连带着身子都有些颤抖。
谢风离想去抱住她的手都抬不起来，原来师妹的心里藏着这么多的事情，“诺儿……”
“你们真以为我相信老头子那件禁室里记载的东西吗？哪怕再像，那也是假的啊！雪峰山每一任山主都只收一位男弟子，终生不娶，只有老头子一收便是三位，大逆不道的收了我这女弟子，还让你们两进了官场，弄了权谋。”
“可是诺儿，你一女弟子抵过万千男弟子了。”
“呵，那又如何，我依旧是女儿身，午夜的时候我也在害怕呀。万一老头子死了，到了阴曹地府，被师祖们指责毁了雪峰山上百年的基业啊。禁室里的那些东西，描写得太详细了，详细到我看完之后，仿佛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般。”
“你们不让我查，我便乖乖地在雪峰山一等就是五年。如今，你们却是再也拦不得我了。我想要知道的，我一定会查个一清二楚！”
说完，凤凌诺坚定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半晌，舒玉溪叹一口气，语气是无奈，是纵容，也是心疼。
“诺儿，你知道的，容玥的痴傻是有缘故的。而这个缘故就在于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