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约见
“您听墙角的习惯可非世家公子所为！这三更半夜约我出来，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今夜您未能回府，可是半点都查不到我的头上来！”
深夜，秋的凉风席卷，凤凌诺一身单衣站在湖边，显得格外娇小单薄。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冷声出口，带着秋天的肃杀。
身后的人半晌不作声，凤凌诺被压抑了许久的脾气和委屈在黑夜之中尤其烦闷，难言的怒气积累的胸腔中，一点点火星就能引爆！
舒玉溪说完那句话后，还是始终不肯说出事情的原委。一连今天，所有人都在躲着她，藏着她，生怕她会问，会查！
凤凌诺扶在栏杆的上手慢慢紧握，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突然，肩上传来一片温暖，这种温暖差点没有将凤凌诺眼中积攒的内水给烘出来。
“夜凉，凤小姐还是披件披风为好。”
容祁在凤凌诺的身后站了许久，看着她压抑到有些抽搐的肩，心尖有些犯疼，叹了一口气，解下自己的披风。
凤凌诺愣愣出神，容祁自顾的掰过她的身子，将披风的系带在颈间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容祁白皙修长的手就在凤凌诺的颈间灵活的穿梭，凤凌诺更加神游了。颈间，那是什么地方？是各大穴脉所在，是习武之人的命门所在，怎么容祁能这般轻而易举的把手搭在这呢？她好像太过于相信他了……
向后退了半步，径直装在栏杆之上，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痛感。不可思议的眼神抬起直视容祁的黑眸。
容祁的搂着凤凌诺的腰，引着她向前走了几步，便收回手，十分地守规矩，“湖水寒凉，凤小姐要小心些。”
“祁并非有意偷听，皇子府与谢府虽与毗邻，但祁也未曾想到，原来祁的院子与初凤阁靠得那般近，只有一墙之隔。祁不过是在院子里喝酒作画，却是没想到听到如此机密。”
“祁斗胆将凤小姐约出来，也是知道凤小姐并非心胸狭隘之人，算起来，祁与凤小姐也算是一派的人。凤小姐应该也是知道祁的外家云家的，就是在为慕天王朝的江山出谋划策，打下辽阔疆土的云家，也是在前朝被先帝爷判了通敌卖国之罪的云家。”
“与我何干！”凤凌诺冷哼一声。
一阵风刮过，将两人的衣袍吹得飒飒作响，容祁的一双桃花眼在黑夜格外的娇艳。青衣之下素白而修长的手抬起来，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角，笑了声。
“是祁的不是，说话点不到中点。”
“云家先祖虽不说有多大的功业能够荫庇子孙百年，但是祁可以对天发誓，云家却不可能做出通敌叛国之事。当年派系相争，皇子们为了那把椅子煞费苦心。先凤家族长明智，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在那种盛极的情况下，带着族人如数归隐，只可惜大海凶难。云家盛世了百年，在士族之中声势太旺了，又不屑于中庸之道，只好做那被藏的良弓，被烹的走狗。”
“六殿下这话可真是有趣，别忘了你可姓容，当今的圣上是当年夺嫡的胜者，你一念着云家，又可知云家是否恨你入骨呢？”
凤凌诺半扬着下巴，双眼通红地看着在冷风中也是风光霁月的容祁。
容祁笑了，眼睛亮得有些发烫，仿佛有什么信仰在燃烧：
“哪有如何，祁的骨子有云家的血液！更何况，云家都是聪明的人，陈年旧事无非是将留了疤的伤口，再次血淋淋的撕开，呈现在众人的眼中，任由他们再撒上一层盐。”
“六皇子殿下这是在嘲讽我？”
“不敢，只是道个事实。凤小姐想要知道，祁自然不敢隐瞒。就像容玥为何痴傻，明妃娘娘为何与族亲为敌，舒玉溪为何上雪峰山，为何被世人唾弃追杀，这些，都可以告知与你。可是凤小姐，你可知如果这些事情公布于世人，会引起多大的暴乱吗？”
“我从未想过要公布出来！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明明我们师兄妹那般要好，为何所有事都要瞒着我，我并非三岁稚儿，并非闺中妇人，手无缚鸡之力。”
凤凌诺说着思绪又远了起来。
似乎很多年前也是这样，她也是有能力，有权利，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瞒着她，眼睁睁地看着搭档尸骨无存，看着想要守护的人们消失在火海，然后，就连自己也……销声匿迹。
容祁看着凤凌诺泛红的双眸，低叹一声，又是一个痴儿！
又一阵风起来，卷起凤凌诺未束的发，有些勾住她的眉眼，不肯落下。
容祁伸手，抚平她的发，又拢紧披风，道：“起风了，去那边的厅中吧，莫受凉了。”
凤凌诺不愿，站在那迈不开脚，很多事情都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前世今生，她似乎快要忘了她是谁，就像庄生梦蝶那般，不知所处。
容祁牵过她的手，和那次在抱厦一样，软而肉，却是少了那份温暖，凉入心底。
男子的手向来较大，温厚的手掌包裹住凤凌诺的手，直道她稍微回过些神来，任由容祁牵着她前行。
“盛京的秋很凉，你穿的太单薄了，又在湖边站了许久，会受寒的，亭中虽无地龙，但是也能遮挡些许的风。”
听着容祁温和的嗓音，凤凌诺眨眨眼睛，似乎觉得眼睛有些干涸。
“可是想哭？”容祁安置凤凌诺坐好，又放下亭周的帘子，看着凤凌诺笑道。
进了亭子，没了凉风，凤凌诺这才发觉有些冷，打了个寒颤，又听到容祁的调笑，忍住泪意狠声道，“你何时见我哭过！”
“刚才。”容祁做思考状，想了会答道。
眼瞧着凤凌诺的杏眸瞪了起来，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在她身边坐下，缓声道，“好了，我知你不爱哭，不过是见你心情不好，逗你一笑罢了。”
凤凌诺沉默片刻，突然抬头问道：“你说的可做的准？”
容祁笑了，醉人的桃花眼中似是盛满了星光，“自然，皇家之事，无人有我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