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想要的效果。
他再次约我去参加京市大学的周年校庆。
他喜欢的女生是这次庆典主持人。
我没有理由不答应。
礼堂内第一排坐的是莫斯辰和秦瑶。
他们都是京大的杰出校友。
而我三年前退学了。
江瑞一边盯着台上的主持人，一边假装跟我亲密。
我努力配合他，却一点也不敢看舞台。
因为莫斯辰正在上面进行他作为优秀校友的演讲。
锋利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我心中恐惧，怕他以为我是故意来接近他们的，怕他再次把我送回阳城那个家。
心神不宁间，台上演讲的人已经换成了秦瑶。
话毕，她有些歉疚地对台下说：“虽然我是舞蹈专业毕业的，但奈何三年前出了事故，很遗憾今天不能给母校献上一舞。”
台下众多师生纷纷鼓起掌为秦瑶加油。
不料她话锋一转，温柔说道：“不过我的姐姐也曾是舞蹈专业的学生，现在她就在现场，愿意代我向百年京大献礼。”
话落，礼堂内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有认出我的人，小声说道：“那不是秦婉吗，怎么变化这么大，听说当初就是她找人撞伤了秦瑶。”
“这么恶毒？”
“秦瑶居然还认她，真是善良，要我就让她去坐牢。”
江瑞拍拍我的手，笑道：“大家等着呢，上去吧。”
秦瑶一直微笑地看着我。
我咬牙起身，脱掉大衣，一身黑色长袖连衣裙，顶着那些或好奇或嘲讽或戏谑的目光，向舞台走去。
路过莫斯辰时，他正在跟身旁的校领导低声说话。
并不在意发生的一切。
不能跟莫斯辰求饶，下场只会更惨。
他们捏死普通人，就跟捏死只蚂蚁一样。
我已经三年没有跳过舞。
踮起脚尖的刹那便重重摔在了地上。
狼狈不堪。
台下哄然大笑。
我咬牙忍痛爬起来，却在旋转了半圈之后再次趴在了坚硬的舞台上。
台下奚落嘲讽的声音越来越大。
“下去吧！”
“下去吧！”
我还不能下。
秦瑶让我跳，我必须跳，否则莫斯辰怎么会放过我。
好在经过三年，我对于疼痛的忍耐早已登峰造极。
脚下仿佛踩着一把把刀刃，我闭上眼睛。
随性而舞。
那是从深渊地狱中生长出来的花儿。
每一瓣都沾满罪恶的鲜血。
黑色的裙摆越转越快。
台下渐渐安静了下来。
仿佛这个世间只剩下我一人。
口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
我喉头发痒，迷迷糊糊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要从身体内涌出。
直到鲜血喷溅而出与红色的舞台融为一体。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住身体，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腹部仿佛被撕裂般地疼。
“秦婉！”
神思恍惚间，我好像看见莫斯辰冲上了舞台，慌张地抱住我：“秦婉，你怎么了？”
我将沾满献血的双手伸到他的面前。
“莫斯辰，我快死了，你满意了吗？”
10
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洒满病房。
睁眼时，秦瑶脸色阴沉地站在病房门口。
盯着我。
口中的血腥味还未完全散去。
就有人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莫斯辰将病历用力甩到床上。
“秦婉，你好好看看，快死了？就是消化性溃疡，你耍我？”
我猛地用被子裹紧自己，不停摇头：“我没有骗你，我没有骗你……”
他的力气很大，拽开被子，狠狠掐着我的喉咙：“我以为你真的改了，没想到，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秦婉，我最讨厌别人耍我，骗我。”
“你信不信我把你再送回阳城。”
阳城就像某个恐怖的信号，崩断了我脑中的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我张口发了狠地咬他的手。
他痛嘶一声，收回手。
我趁机抢过柜子上的一把水果刀护在身前。
我不要回去。
莫斯辰气得胸腔翻涌，上来抢刀。
像是突然找到了发泄口，一只手固定住我，另一只手举刀对着我的左小腿。
他眉眼阴鸷狠厉，渗人的目光打量着我。
我下意识求饶。
“不要，我错了。”
“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莫斯辰没有停下。
尖锐的疼痛从腿部传来，远不及心底的阴霾。
我拼命尖叫。
脑子里有许多声音在响。
“贱人，在秦家这么多年都没捞到什么钱，还要老子养你？”
“钱呢，你把钱都藏哪儿去了？是不是皮又痒了？”
……
“莫斯辰，你适可而止。”
秦辰闯进了病房，看见眼前这血腥的场景，大声道。
“怎么，你心疼了，你难道忘了三年前是谁找人弄伤秦瑶的腿，让她再也不能跳舞的，没让她坐牢都是轻的。”
我抓住被子紧紧盖住自己。
生怕，我肮脏不堪的身体被他们看到。
最后，他们都走了。
是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
保住了我那条腿。
他们知道莫斯辰的背景，无人再敢提这件事。
清醒后，我变得越来越沉默。
医生告诉我，消化性溃疡属于典型的身心疾病的范畴，让我要乐观一点，饮食要规律，清淡，不要过度紧张和疲累。
我听话地点头。
他轻叹了口气，离开了。
我修养了许久。
久到我觉得如果能一直这样呆在医院也不错。
直到秦瑶来给我送请柬，邀我当她的伴娘。
11
我不想去。
但是莫斯辰亲自陪同，美其名曰来邀请我参加他们的婚礼。
一看到他，我便感觉左腿隐隐发疼。
浑身冒冷汗。
我不敢不去。
婚礼出场前，秦瑶站在二楼处让我过去。
我僵直着身体乖乖走到二楼。
因为她拿着的手机上正在播放那些我最不堪的画面。
“你想做什么？”我慌乱地问。
秦瑶俏皮歪头，笑道：“如果不想他们知道你这些肮脏的事，就从这儿跳下去吧。”
“为什么？我对你已经造成不了任何威胁了？”
是吗？
她作势要调高手机音量。
我目测了一下二楼的高度。
又估算了一下我从她手中抢到手机的可能性。
她却笑着将手机紧紧抱在胸前。
我有些失望地低头。
那些画面决不能曝光。
就算从二楼跳下去，我估计也不会死的。
说不定我瘫了，他们就能真正放心，放过我。
“好，我答应你。”
我抬脚，整个人身子逐渐向外倾斜。
就在我即将跌落时，秦瑶突然拉住我的手。
我本能用力拽她。
如果能活，谁想死呢？
秦瑶此时却突然卸了力道，与我一起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二楼和一楼间是两层台阶，每层大约是十几步。
我们双双摔在两层间的平台上。
秦瑶跌落在众人面前，嘴角流出鲜血：“姐姐，我不知道你这么恨我，我只是想拉你。”
我原以为她是还不放心，想要彻底废了我。
但今日可是她心心念念的与莫斯辰的婚礼，为什么还要用来陷害我？
我大脑嗡嗡地响，楼下爸妈，秦辰，莫斯辰都用着比三年前更恐怖的神情看着我。
秦辰面色阴鸷，冲上来拽我，怒不可遏地踹了一脚我的肚子。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我慌乱地一直摆手:“不是我，不是我……”
“小心……”
我抬脚踩空，头部撞到栏杆上，然后一路滚到了一楼
头很痛，我下意识地去摸，好像有什么黏糊糊的沾在手上。
那是鲜红的血。
突然一声女人痛苦地叫声传入耳中。
我疯了一样要去抓那只躺在地上的手机。
“不要看，不要听。”
“完了，他们都知道了！”
“他们都知道了！”我捂着头胡乱地喊着。
脑子里有许多人在说话，不停的说话。
摇晃的视线里，我看见所有人都去看秦瑶的情况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
也许是幻想，我好像看见莫斯辰跑向了我，他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下手。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
终于要解脱了吗？
“莫斯辰，你放心，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12
模糊的意识里整个世界都乱糟糟的。
滴——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系统的声音清脆中带着喜悦。
我的灵魂逐渐飘出原主的身体，悬浮在空中。
我看见他们急匆匆地把秦瑶和秦婉都送进了医院。
秦婉伤得更重，但最终还是救了回来。
只是恢复成了她原先的状态。
没有我的灵魂，她就是一个疯子。
“宿主，任务完成，现在离开吗？”
秦婉自从醒来后，双目便失去了神采。
她常常呆呆地看着窗外，一看就是一整天。
她不认识莫斯辰，不认识秦辰，甚至秦瑶和秦父秦母。
他们中只要有人想靠近她。
她便如同见到洪水猛兽似的惊惧退缩。
口中神经质地喊着“别打我！别打我！”
秦瑶面色还有些憔悴，扶着秦夫人的手，哽咽开口:“姐姐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害怕像三年前一样承担责任，装傻躲避？”
其余人也都皱起了眉。
我问系统。
“能曝光所有真相吗？”
“宿主，你要做什么？”
“你就回答能不能现在曝光所有真相，我想看他们狗咬狗，不然我的精神损失无法弥补。”
“呃，也不是不能，毕竟秦婉疯了这个既定结果已达成，那些造就这个果的因迟早都会被翻出来的，不过是加快了进度。”
“那拜托你曝光吧。”
系统犹疑:“这个……是有代价的。”
“那一百万我不要了。”
“真的?”
一百万呀，它可以去商城买很多道具，给自己升级优化。
“听宿主的。”
13
秦瑶心中正自得。
不期然被身边之人猛扇了一巴掌。
众人愕然。
一向优雅的秦夫人面色铁青，望向秦瑶的眼中满是狠厉。
与此同时关于秦家真假千金的热搜已经在网上爆了。
秦河远是如何瞒着秦夫人在外养着秦瑶，又是如何伪造鉴定书，谎称私生女秦瑶是秦夫人真正女儿接回秦家，爆料贴里说得一清二楚。
还有秦瑶雇人撞伤自己，以陷害秦婉的录音和视频。
更有清晰视频显示秦瑶为了折磨秦琬，特地找了那对恶魔父子，让他们谎称是自己的亲生父兄，等秦婉回到那个家后，为所欲为。
网上接着大量爆出秦琬被殴打折磨的视频，画面惨绝人寰。
如此非人的遭遇令网友怒火高涨。
秦氏集团以及秦瑶的个人微博瞬间都被义愤填膺的网友占领。
“那对恶心的父子先别抓可以吗，秦婉小姐姐受的苦，让秦瑶也都尝个遍可以吗？”
“秦河远，年度最绝渣男，畜生，不配为人父。”
“报警呀，秦瑶不判死刑说不过去吧。”
……
与网上的热闹不同。
病房已死寂良久。
秦瑶面白如纸，摇摇欲坠。
秦河远略显镇静，却也是满头冷汗。
秦辰整个人如遭雷劈，“不可能，不是这样的……”
如果这些是真相，那他对自己的亲妹妹都做了什么？
莫斯辰仿若一尊泥塑木雕，自刚刚开始便一动不动，只是死死地盯着床上的秦婉。
秦夫人突然痛苦地尖叫了一声，状若癫狂，拼命捶打秦河远。
却在此时病房的门被打开。
主治医生神色严肃，扫了眼几人，开口:“病人全身有多处烫伤，淤伤，四肢多次骨折，曾多次被人侵犯……”
纵是见多生死的医生说到此处，眉眼间也显露不忍，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综合来看，病人患有严重的抑郁症，焦虑症，身心因遭受到极大的伤害而崩溃，可能还有精神分裂……”
医生的话未完，病房门再次被打开。
“我们是市局的警察，请跟我们走一趟。”
秦瑶和秦河远被带走了。
临走前，她不停向莫斯辰求救，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自她回来后深怕她破了一丝油皮的秦夫人，却不顾警察，揪住秦瑶的头发，就要把她往墙上撞。
所幸警察拦得及时，便是如此，秦瑶的脸上也留下了几道鲜红的抓挠痕迹。
她似是没料到一向疼爱她的秦母会这么做。
面上簌簌落泪，眼神却锋利地叫嚣:“我没做错，同样是父亲的女儿，她从小锦衣玉食，千娇百宠，还能嫁给莫斯辰那样的男人，而我只能东躲西藏，受尽白眼，凭什么？我就是要让她好好尝尝我所受的苦。”
我飘在病房的上空，接过系统递来的瓜子，悠闲地看戏。
只是每每看到床上缩成一团的秦婉，还是心中不舒服。
“系统，她能恢复正常吗？”
“不能，这是既定的关键情节，不可更改。”
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
迟来的深情，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屁都没用。
14
自那天以后，莫斯辰每日都来看秦婉。
给她买好吃的冰淇淋蛋糕，可爱的小猫。
秦婉很喜欢喵咪，蛋糕吃得满嘴都是，但吃完后，又离莫斯辰远远的。
她不喜欢他，抗拒他的靠近。
有时候逼急了，就用牙咬他，用手打他。
“我不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来看我。”
秦婉裹在小被子里，睁大圆眸，愤愤地看着莫斯辰。
她看不懂莫斯辰面上的痛苦和绝望。
她只是本能地一遍遍说:“我讨厌你，我不喜欢你。”
如同凌迟一般将莫斯辰的心千刀万剐。
莫斯辰还是会每日来看她。
带很多她喜欢的东西。
自己却是谨慎地与她保持一定距离。
他开始给她讲他们从前一起经历的时光。
讲她对他的喜欢，对他的好，讲他的后悔，识人不清。
“阿婉，其实我早就喜欢上你了，只是我太迟钝了，你离开的那三年，我竟然时不时想起你，只是当时我固执的地认为秦瑶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你害了她一条腿，我不该喜欢你，我拼命压抑自己的情感，冷漠地拒绝你每一次的请求，没想却推你进了地狱。”
他的面上已满是泪水，连日来也不曾好好收拾自己，胡子拉碴，头发蓬乱。
“还有那日的婚礼，新郎并不是我，我只是去当伴郎的，我喜欢的是你，阿婉，想娶的人也只有你。”
他轻声开口:“阿婉，你还喜欢莫斯辰吗？”
秦婉盯着他，半晌摇摇头:“我不认识你，你能不能离我远远的。”
15
我对系统说，我还是觉得不得劲儿。
“你能不能把秦琬曾经遭受的折磨让秦瑶和秦河远感同身受一下？还有那对父子？”
“比如通过梦境？”
系统为了一百万，拼了。
没过几日，我就从电视，手机里看到了相关新闻。
秦瑶，秦河远以及那对父子被关在派出所，天天哭喊说自己在夜里被人殴打折磨，但警察请了医生给他们检查身体，又没有任何痕迹。
由此得出结论，他们是作恶多端，做噩梦了，也不再理睬。
而这几日来看秦婉的人，无论是秦母还是秦辰，莫斯辰，也个个面如菜色，心神不宁。
我瞥了一眼系统。
它邀功心切地凑到我面前。
“顺带送你的福利，他们这些日子每天晚上都会在梦中看到秦婉被折磨的样子。”
难怪，这个阴影估计会伴随他们一辈子。
每当看到秦婉，便心如刀割。
这样，就算秦婉疯了，接下来的几十年，秦家和莫斯辰也都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她，弥补她。
这一日，莫斯辰没有来。
系统说秦瑶在派出所日夜哀求，就为见莫斯辰一面。
警察叔叔没办法，只能让莫斯辰去一趟。
系统给我开了时时直播。
“斯辰哥哥，你救救我。”
几日不见，秦瑶如同换了一个人，头发凌乱如草，脸颊凹陷，双眼布满红血丝，看到莫斯辰后双眼瞬间锃亮。
“斯辰哥哥，你记不记得，曾经你被主家的人追杀，是我救了你。”
莫斯辰面无表情地盯着秦瑶，许久后才自嘲地笑了，这笑声充满无限悔恨与嘲讽。
“你救我？难道不是秦河远跟主家演的一场戏吗？为的就是借我的手把你带回秦家。”
“秦瑶，我可以救你出来，但你确定要出来吗？”
莫斯辰声音温柔，但眼中的阴鸷嗜血令秦瑶抖了一下，下意识后退。
不能出去，莫斯辰全知道了，他不会放过她的。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爱上的男人是多么心狠手辣的人。
“啧，没意思。”
“宿主还有什么要求？如果没有，是不是可以结一下账？”
系统谄媚出声。
我撑着手，片刻后问它:“如果我分一部分魂力给秦婉，会怎么样？”
系统懵逼，然后轻叹一口气:“没有用的，宿主。”
我低头看向床上正跟喵咪玩耍的女孩，飘了过去，最后抱了抱她。
“我该走了，秦婉，希望你余生不再有痛苦。”
女孩儿突然抬起双眸，正对上我的视线，那眸子清澈单纯，一尘不染。
也许现在这个样子对她来说是好事。
再见了。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