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山里的传说,是说不尽的。
咱们就说说我们东北大山里的一个神秘行当——敛尸人。
1
80年代的D北穷的屁股挂铃铛,十里八村下来看不见一块红砖,屋子都是草坯房。
就是因为穷!
而这大山里有一些动植物,面对食物、金钱的诱惑,有的为一顿温饱、有的为求一笔财富就会选择进山。
当然,也有一些好奇心泛滥的城里人结伴前来。
至此,山上的白骨没铺满大山也相差不多了。
正因为山里九死一生,敛尸行业非但没有绝迹,反而应运多了一些后来者
正是因为山里险象环生,敛尸行业非但没有绝迹,反而应运多上一些后来者,自此之后敛尸人又被称作土狗子。
而我真正知道山里那些事儿时,依稀记得是87年5月初。
那会儿我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半夜就听见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摸着黑我就窜下了地,倒不是我这人多警醒,而是半夜来我家的人都有自己的说道儿,不能耽搁了。
MH县有一条老话儿说的就是我们白家。
‘白天进了白家的门儿是求财,晚上进了白家的门是问命!’
生死攸关的事儿,可是半点儿耽误不得!
我这边刚刚拉起门钩子,门就被拽开了。
满脸煞白的朱广山右手拽着门把手,左手撑着膝盖,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三儿,二爷在家吧?”
朱广山口中的二爷不是老头,而是我的二哥白术。
别看他年岁不大,不过二十郎当岁,但是这些年受过他恩惠和被他救过的人,怕是绕村子十圈有余,也正是如此,十里八村的人不管老幼都尊称一声二爷!
我光着脚,道了一声进屋说,便开灯引着朱广山往主卧走,这事自然是要找二哥的。
进了主卧先是一阵疑惑,随后又感觉心里一紧。
二哥人不在!
刚刚朱广山叫门,是我开的才对,而且门钩子也是我拔下来的!
炕上被褥都铺着,而且又明显的褶皱,被子也堆在炕里,明显是踢下去的。
窗户上窗纱完整,没有撕扯或者重订的痕迹。而我二哥就在自家房间中凭空消失了?
“三儿,二爷不会没在家吧?这可咋办,琳琳那丫头……哎!”
我挠了挠有些发麻的头皮。
“叔儿,你别着急,你坐下慢慢说……”
我把枕头往炕里扔了一下,寻思招呼朱广山坐下慢慢说,毕竟没有生死大事儿,谁也不会大晚上来白家。
可能我帮不上啥忙,但是跟着想想办法还是可以的。
然而朱广山还没等开口,枕头下面一张纸吸引了我的目光。
是二哥留下的字条?
三儿:
见字如面,二哥今日推演问命,知道自己命犯杀劫,特离家些时日,求一线生机,望各自珍重。
另:逢山避山,遇水避水,否则恐有性命之忧,勿忘、勿忘!
白术字。
看了二哥留下的字条之后我心中大定,二哥提到的杀劫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虽然听着危险,但是他能有所准备,证明短时间性命无忧。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让我有些矛盾,我虽然也是白家的人,但是这求财、问命我一窍不通。
虽然偷偷跟在二哥身后见过几次,但是要让我自己来肯定是不成的。
我拿着字条递给朱广山,然而朱广山看完之后径直从炕边下来,扑通一下跪在我身前。
“叔,你这是干啥,快起来。”
朱广山抹着眼泪,一面给我磕头,头撞在地上砰砰直响,三五下磕下去,额头已经见血!
“三儿,你是叔儿从小看着长大的,按说叔儿不该拉你下水。但是叔儿也求你看在跟琳琳是发小的份儿上千万要救救她。叔儿今后给你修碑立传当牛做马都行,叔求求你了!”
我心里顿时一紧,朱光山的语气焦急,人都近乎疯癫,怕不是琳琳进了后山?
我急忙拉起朱广山,这事儿要是应了,一个不慎怕是我也得扔进去,可是我要不应,琳琳那丫头可怎么办?
二哥不在,难道要指望那些蒙骗钱财的土狗子?
朱光山看我不允声,一个接一个的头磕着,那声音就像是重鼓捶在我的心窝里似的,难受非常。
“叔你先别急,我哥不在,但是高低我也是白家人,咱们自家孩子出了事,咱白家不能看着,何况还是琳琳!”
朱广山抹了泪水,急忙起身拉着我的手。
“三儿,不管救出救不出,以后叔给你当牛做马都成!”
睡意全无的我挠了挠因为紧张而发麻的头皮。
“但是叔,村里人都知道,咱们白家人上山,三牲六禽祭天,这个规矩不能坏。赏钱多少都没事,但是也得有。”
八十年代,牲畜就是人生存的根本,先不说三牲需要多少钱,就是六禽也不是那么好凑的!
三牲是牛、马、羊,有点儿小钱儿的,费费心终究还是能凑出来的。
但是这六禽中的家禽;鸡、鸭、鹅都好说,另外的三样儿飞禽则要看‘出事儿’这家人的面子如何了。
按照二哥的话说,白家之所以这么讲究,是这里有说道儿的。
三牲代表着天财,前三禽代表地命,而这后三禽则意味着人和!
二哥说,唯有这种人,三项具备了,才能搏这一线生机。
也正因如此,村里或是县里但凡有一点儿希望的也不会求到白家头上。
因为整整百八十年来,后山深处只有一个人毫发无伤的出来过,那就是我二哥白术!
“叔儿,你别着急,先说说到底咋回事儿?”
朱广山一听这话,顿时老泪横流,本就憔悴的面孔,双目越发的浑浊。
“琳琳今天跟英子她们去山边采果子,可是一到晚上都没回来,我看……八成是进了山里了!”
我顿时感觉到心里发虚,果然是后山!
这后山多鬼话,七年前,我爸妈就是应人办事进了后山,结果就在没出来过!
这后山,平日里就是牲畜不小心溜进后山,哪怕多心疼,都没人敢去找。
老人们常说,那就是山神的祭祀。
而这后山之中只出来过两个活人,一个是疯了的吴老三,一个是救他出来的我二哥!
后山!
我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将恐惧的心里压下了一些。
我给朱广山点上烟,安抚了一下,示意他接着说,他颤巍巍的接过烟,手上却抖的很。
“英子回来之后就高烧不退,满口嚷嚷着快救琳琳。”
琳琳跟我是一起长大的,说是二哥之外最亲近的人也不玄乎。
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但是没弄清来龙去脉贸然进山肯定是不行的。
“成,叔儿,我大概的知道了,我待会儿去趟英子家,然后你趁着这会儿备上三牲六禽。对了,还有,要四天以上的干粮、水、绳子,还有手电,多备点电池。”
朱广山应了一声,便放小跑似的去张罗三牲六禽去了,毕竟还有后三禽,这可绝不是钱能解决的事儿,半数以上还要看命!
我也准备了些东西,最后将目光放在半掩着的神台上。
白家不拜祖宗,也不供奉神佛,然而神台上供奉着一把约有一米左右长短一把刀。
这刀长相离奇,像是柴刀,却不如说是一个刀坯,或者说是个厚一点的铁皮。
这刀宽约有三指,刀身占了半米左右,刀柄上也没有护手,而且已经锈迹斑驳。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它不是摆在供桌上,二哥日夜祭祀从未落下,它可能早已经被我卖废铁了。
背起旅行包之后,来到了英子家,平日里见人就疯咬的大黑狗畏畏缩缩的蹲在狗窝里,眼神中仿佛有些忌惮。
我也没敲门,直接进了去,看着灯火通明的,发生这样的事儿,不管是想帮忙还是凑热闹肯定都来了。
“三儿来啦,来,进屋坐。二爷出门了吧?”
看是英子他爹赵权,我歉疚的一笑。
“嗯,我哥出门了,琳琳没回来,我想去山里看看,我寻思进山之前来看看英子咋样了。”
英子他妈双眼红肿,听闻我要进山之后,态度比以往好上了不少,应道:
“高烧不退,你说这……。”
我安抚了一下英子他妈,在凑近了一看,英子的手臂上有刮痕,也有抓痕,抓痕比较分散,明显不是野兽抓伤。
划痕也不密集,没有大面积蹭伤。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我看见英子的手死死的攥在一起,像是没有了知觉般用力扣着自己的掌心。
紧闭着双眼,眉头皱起。
渐渐的,英子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层细小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有些平缓。
我坐在炕边儿,托起英子的左手,手臂上的划痕鲜血已经凝固,已经有了结疤的迹象。
不像是细菌感染导致发烧,她们在后山到底遇见了什么!
2
到底是接触了致幻类的东西,并且带有让人发烧的细菌,还是真在山里碰见了什么东西?
“英子他们啥时候出去的?几点回来的?”
“上午九点钟出去的,回来一个小时左右。”
听着赵权的回应,我不禁咽了口唾沫,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后山的路程大约二十分钟,折返一小时足够了。
这整整十四个小时,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进了后山深处!
“当时去的都有谁?”
英子妈抢声道:
“小翠跟吴桦。”
“他们两个怎么样了?”
赵权吧唧着老旱烟。
“跟英子一样。”
我揉了揉鼻子,这事儿恐怕比我想象的难缠的多。
东北,特别是咱们这大山里,关于鬼怪的传说从来就没停止过。
但是还真没听说有人组团被鬼迷的,也正因为这样,足以说明这几个人,这十几个小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我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往出走。赵权出来送我的时候,我轻声道:
“叔儿,你也知道,这些年我都在外面上学,白家的事儿我真拿不起来,我二哥有急事去了外地,英子这我实在帮不上啥忙,我们白家对不住你们!”
不等赵权吱声,我接着说道:
“今晚我去山里看看,要是碰巧能找到问题所在呢,就算咱们命好,要是……要是我回不来了呢,等我哥回来,你就说周老师给我找了班上。”
说着,我从旅行包侧面拉链里抻出来一个黄纸叠成的小人儿。
小人约有两个巴掌大小,纸人的边角已经磨损的很厉害,我有些怜惜的抚摸了一下,毕竟已经过了十来年了,纸终究还是纸,经不起岁月的磨砺,纵是如此,也仍旧有些不舍。
“这是……”
赵权有点不明所以的看着我,我笑了笑。
“叔儿,这是以前我妈留给我的,怕碰见这种事儿,给我留了一个替身,关键的时候能保一命。如果明天这个时间我没回来,英子还没好的话,你就用红笔在纸人背面写上英子的生辰八字,搁家门口把这替身烧了,或许能换英子一条命。”
赵权把纸人接在手里,我匆匆离开,没听见他在后面说着什么。
英子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也是命,并不是我自私,而是我也是只有这么一个替身。
我刚想去后山,又转念想想不太对。
一共去了琳琳等四人,除她之外三人却返回了村子,为啥单单剩下她自己?
而且,进山的活物最终走出来的迄今为止也不过两个人,牲畜更是无一生还,也就说明进入之后会迷失方向!
那她们出来的三个怎么找到的路呢?
我长出了一口气,我可不会天真的拿自己跟二哥去比,傻呵呵的以为他能走出来,我也一定能。
那么我就只能从准备工作开始……
后山,窄道前,已经来了三十多人,三牲六畜已然齐全,能在这么短时间备齐足以说明朱广山平素为人不错,满足了天财、地命、人和三项硬性规定。
我抱着一只大花猫,手里抻着一条绳子,一端绑在它的身上,一端绑在自己的手腕上。
“三儿,都准备好了,一会儿叔儿跟你一起去。”
“成!”
我点了点头,说实在的,虽然我心疼琳琳,怕她出事,但有个人跟着有个伴总能安全的多。
三牲六禽已经准备妥当,我按着之前看我二哥进山时的环节,重新复制着。
尽管我并不理解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但凡记得的东西,我不敢落下一样。
三牲宰了,放倒在地,六禽也抹了脖子。
然而诡异的一幕,让在场十来个半大小伙子跟大老爷们儿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各个脸上煞白,表情跟含了一把活苍蝇还被捂住嘴似的。
从村子进后山,只有一条斜坡小路向着山上延伸。
然而因为常年不出入,那路上已经长满杂草。
但是借着手电的微光,不难看清三牲的血正沿着山体……
像是失重了一般,朝着山上滚去!
“这……”
朱广山挠着脖子,发出咔哧咔哧的声响,周围变得肃静异常,就是说落针可闻也不为过。
五月的天儿,阴冷的晚上硬是出了我满头的大汗。
“上山!”
朱广山怔了一下,但是怕归怕的,这朱琳琳可是朱家唯一一个独苗,要是她有个好歹,这老两口可怎么活。
朱广山吆喝了一声,像是给自己壮胆似的。
“进山!”
“等等,算我一个,我跟你们一起去。”
听见了吆喝声,不知道谁把手电照了过去,我一回头就看见赵权拎着一把土枪背个包走了过来。
“等我会儿,我也去。”
要说不想让赵权跟着,那纯粹是扯犊子,但是就这会儿的功夫,老远我就听见一声吆喝声。
确切的说更像是山歌!
“天有命啊,大山里呦,活人不进死人不出呦。山高水远,牲口铺路,海阔天空,飞禽勾魂呦……”
朱广山脸白的跟纸似的,原本就压抑的很的气氛,因为这两嗓子山歌变得诡异。
“是吴三那疯子,快给他弄家去。”
朱广山冷声吆喝了一声,顿时有人上前招呼着把他往村子里拖。
我回想疯子的话,忽然感觉脑子轰一下,心也跟着提起来。
疯子哼的貌似是进山的拜山调!
二哥进山的时候我听过,多了我是记不得,但是有句话我记得挺清楚的。
那就是:一生二死三不活,四进五出鬼跟着!
同时这也是疯子吴三下半句没唱出来的拜山调!
然而想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感觉自己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似的。
“叔儿,这英子还没好,你搁家吧还是,而且我也有点不放心。”
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我也说不上具体感觉哪里不对劲儿,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似的。
“叔儿,这样,你们回去之后抓紧去找鬼婆,我怕英子她们出事儿。”
赵权急忙应了一声,把手里的土枪递给了朱广山。
“那行,那叔儿就不进去了,这土枪你们带着点儿,万一这山里有熊瞎子啥的,你们也能吓唬吓唬它。”
我跟朱广山应了一声,就要往里走。
临行的时候,还能看见三、五个汉子拉扯疯子吴老三往村里走,而那疯子却也没挣扎,只是看着我笑,那双眼就像是几天没有吃饭的饿汉。
“三儿,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