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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妃

第 8 章节

来。他们不知有多少人的亲人,兄弟,朋友因为眼前的暴君而死,如今为了区区一个女子,竟要放虎归山?他们齐齐看着苏景宸,希望他们温和儒雅的王,一声令下,万箭齐发,收复国土。

可是苏景宸毫不犹豫地向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待命。他双目里全是怒火和恐惧,可是看到凉成秋时,一切都变成了怜惜和爱恋。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他知道,可是,命里注定的东西,谁躲得掉?

凉成秋用了极大的力气睁开了眼睛,只恍恍惚惚地看到沐瑾衣服上的明黄龙纹。她早已痛得不知天地为何物,如今只觉得自己是在梦里,手指不受控制地触了一下花纹,声音是与战场肃杀格格不入的温暖甜腻。

“景哥哥,你找到我了……”

沐瑾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一下,顷刻变得暴怒。若不是他们,疏蝶怎么会死?若不是他们!自己也会像这样,和疏蝶好好地,幸福地在一起。

他出离愤怒,拉起了凉成秋的头发,将她扯到了自己的面前,一字一顿道:“看、清、楚、了,我是谁!”他不顾苏景宸愤怒地像头雄狮一般发出低低的呜咽,眼眸中的怒火简直要烧光整个世界,将凉成秋狠狠地抛在了地上。

凉成秋厌恶地别开脸,得到的却是沐瑾肆意嘲弄的大笑。他伸手指了指苏景宸,凉成秋不敢相信地转过了头去,终于看到了日日夜夜盼望的人。

“景哥哥……”

苏景宸在凉成秋转过来时,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了,不再暴虐,不再嗜血,温柔地像是春雨拂面。他缓缓地点了点头,眼眶泛酸,说不出的情深意切。

凉成秋勾起了唇角,是他们俩都明白的,最甜蜜的弧度。手指轻轻地向他的方向点了点,似乎真的可以摸到他的脸颊,可以一点一点划开那皱起的眉宇,眼神里全是眷恋和挣扎。

沐瑾蹲下来凑在她的耳边,呼出的热气让凉成秋厌恶地闭上了眼睛,他却似乎不在意,专注地盯着她的美人骨。

“小美人儿,你可知道,他现在兵败于此,万民唾弃,江山永负,是因为谁么?”苏景宸拉紧了马缰绳,大喊出声:“闭嘴!”沐瑾恍若未闻,声音是她从未有过的蛊惑人心。

“因为你。”

凉成秋平生,最怕的就是苏景宸因为自己,犯了遗臭万年的错。许是她父亲自小教她精忠报国,教她辅佐皇帝。她虽是儿女情长之辈,也亦觉得,苏景宸应该视家国重于自己。她不想,毁了她最爱的人的声名。

他明明是那么好的人,决不能背上骂名。

他是最好的人。

他应该是站在最高处,冷漠地,疏离地,俯视着万千子民。

而不是交于后人评说。

我的相思结,我的苦主。

凉成秋颓然地低下了头,有些东西在一瞬间溃不成兵了。地上的长剑在她看来那么的锋利耀目,有诀别一切的光辉明亮。

呐,我先走一步。

她挣扎着捡起长剑,沐瑾并没有拦她。他希望的就是这两人如自己一般再不见风花雪月,天人两隔。凉成秋架起长剑,风呜咽着吹乱她的发丝,飘摇着,纷飞着,凄美得不可方物。

苏景宸骑马驰去,大汉的官兵在一头失去了理智的,暴怒的野兽面前过于不堪一击。可他还是慢了。

血液从凉成秋细腻的脖颈里溅出,似乎还有几滴落在他的脸上,苏景宸像个孩子一般不知所措地,茫然地抱住了凉成秋瘫软下来的身子。

她嘴边的笑还是那么真切,纤细的手指拼尽全部力气擦去了他脸上的血迹,声音微弱无力,还有些断断续续,说出的却是永恒的诀别。

“我…平生只喜欢苏…苏景宸一人……你答应…答应我……做个好皇帝,不负…江山……”

手中的身体明明还是温热的,说出的话却让他堕入无尽深渊。苏景宸抱着凉成秋仰天悲鸣,酝酿已久的雨滴随之落了下来,恍若苍天垂泪。

你说的折腰一曲,我久待不离。

我说的倾宫成卷,你欺我枉己。

Bad end

凉生梦

我为凉家嫡女,名唤成秋,字弄玉。

我父亲呢,官居尚书,严肃沉闷,但是对我们很好。每每我们犯了错,他便装着样子训我们,之后却让母亲来安慰,还会偷偷给我们糖吃。可甜了。还有,我的四书五经全是他亲手教的,若是不认真还会被打手板!很疼。不过呢,我还是喜欢他。

母亲呢,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江南女子。打理家事,养育子女,我觉得她都是最好的!而且我的女工四艺都是母亲教的!她是世间最好的女子!只是苍天无眼,在我总角之年就撒手人寰。我很想她。

大哥早夭,二哥凉成佑是我们家除了父亲之外最厉害的男子汉!除了他经常被骂之外。他对我也很好,虽然他说是因为不对我好会被父亲骂。哼,我才不信呢。他在外边听将军之子说了我一句不好,便追着人家打了三个多月。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我也喜欢我二哥!

我小弟呢,是宋姨娘的孩子。他和我关系很好呢,虽然他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孩子,但是他肯定会喜欢我的!我也很喜欢他!

但是我最喜欢的人呢,嗯,是景哥哥!哎?你问我景哥哥是谁?他就是景哥哥啊。啊,他要带我去放风筝了,不和你们说了,我先走了哦!

天空蓝的出奇,干净的透明。

微风吹拂下,一个白衣少年拉着蓝衫少女踏青而去。

一步一步,走的是年华和岁月。

素虞在旁边收拾着簪饰,还在絮叨着什么。

呐,好累哦。

哼,我明明不想去当景哥哥的侧妃的,啊,错了。不想当他的妃子的!我只想当他的皇后!就是像父亲和母亲那样子。但是他没有给我父亲下帖子,所以父亲说,我不可以做皇后。

为什么呢?

明明景哥哥只喜欢我一个人呢!

啊,为什么……

对了!一定是因为哥哥说的,计划,权衡!

景哥哥一定是被什么人威胁了!所以才不给我下帖子的。

做皇帝好累哦,景哥哥为什要做皇帝呢?

但是父亲说了,既然要做皇帝,就要负起责任!虽然我不是景哥哥的皇后,但是我也要像父亲一样,辅佐景哥哥!

啊,景哥哥来了。

“凉儿……”

我在景哥哥瞳孔里看到了我自己,小小的一个人。

景哥哥,只看得见我嘛?

我也是哦。

红烛相映,温酒微晃。

少年身着红衣,举世无双。少女朱唇微启,目光倾城。

一眼又一眼,是刻骨的眷恋。

“噗嗤——”

原来利刃划破血管的那一瞬间,我是可以听到血液喷溅出来的声音的。

啊,但是,希望。

你听不到。

景哥哥,你不要哭。

我不要你伤心,不要你难受。

可是,我也不想要,让你背负骂名。

我想要你,做一个好皇帝。

就像父亲说的那般,名垂青史。

来年,不,来生,若是还有来生的话。

凉儿想要再做一曲折腰。

只为卿故,再不为世间和江山。

我是贵妃之子,国姓苏,唤景宸,字黎之。

我的父皇是当今天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因为我的母亲并不得宠,所以我只有很少的时候可以看见他。在记忆里,他总是对我淡淡的,对我母后也是淡淡的,对其他兄弟也似乎是淡淡的。只有看到美人儿的时候,他才会稍稍开心一些。我不喜欢他。

我的母妃是夏贵妃,她长得也很好看,但是父皇并不喜欢她。一个下人告诉我,因为她害死了父皇最喜欢的人,所以父皇对我们两人态度都很冷淡。嗯,后来这个多嘴的下人死了,我只是觉得他对我不怀好意。那么,就去死吧。哦,扯远了。我的母妃,我也不喜欢。因为她总是叹气,总是怪其他妃子嘲笑她,父皇冷落她。我很讨厌。

我的兄弟姐妹?啊,没几个记得清楚的,就说一些记得的吧。我有个哥哥,叫苏,苏……忘了,但是我知道他是太子。他比我大四五岁,总是神态倨傲,行事嚣张。看人的眼神就像是在嘲讽。每每他看我,就像是一只毒蛇向我吐着信子。恶心极了,我只想戳瞎他的眼,让他收回那恶意的眼神。我很讨厌他。

嗯,我还有个妹妹,叫,叫疏蝶吧。因为凉儿很喜欢蝴蝶,所以她的名字挺好记的。谁是凉儿?嗯,你是对她有什么想法么?

“景哥哥!”

凉儿穿得圆滚滚的站在雪地里向我招手,小小的脸蛋上还有没吃干净的糖渍。

“给,我专门给你拿的糖哦!”

我不喜欢吃糖,可是我喜欢凉儿。

所以她的一切,我都喜欢。

大雪纷飞,凉儿拉着我的手,一个不注意跌进了雪堆里。凉成秋坐在雪里眨巴着眼睛,笑得比身后红梅还要美。

我无奈地把她拉了起来,低头握着她的手呵气。

“凉儿,冷不冷。”

梦十里,梅花霁雪。相思扫,兀自剪月。

世间万千,我只喜欢凉儿,一个人。

桃花细细碎碎地落在肩头,我有些不耐,而那些妃嫔却丝毫没有察觉,还是玩着那些无聊的勾引把戏。

“皇上,可否为臣妾簪一朵桃花?”

眼前的女子是谁?啊,婉仪的服饰。哦,林婉仪。

桃花开的很好,只可惜,我平生只为一人簪花。

“罢了,朕瞧着你这般就很好。”

林婉仪听了我的话笑得很开心,可我却不开心。

因为凉儿感了风寒,桃园风大,她不敢来。

一入春就和自己念叨看花,如今花开了,她倒病了。

趁着众人攀比,我悄悄折了几枝桃花去了。

凉儿还是躺在她最爱的美人榻上,眼睛已经眯了起来,手中的书卷倒显得可笑。

“凉儿……”

一抬眸,千树芳华始吐蕊。

桃花怎及你一分美。

温热的身子柔软如昔,可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我手指不自觉地抽搐。

有一点,藏在心里的东西“啪——”消失了。

身边的一切仿佛一瞬间变成了虚妄,看不清面貌的人,听不清声音的悲号,以及看不清颜色的血液,漫开,漫开……

恍若当年冬雪,又似肩头桃花。

映入眸,融进骨,化于血。

情深如厮。

风起兮

凉成秋只觉自己身子沉重,像是堕入深渊一般。明明,明明很努力地想要张开眼,再看一眼景哥哥。可是,却已经不能了。

我,是死了吗?

巨大的恐惧涌来,原来,这就是死亡。原来,真正的死亡就是无论你再怎么眷恋,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想要恳求上苍……给我一点时间吧。

天神也只是笑着摇头,那一刻,我心如死灰。

心中有一点小小的怨恨,生根发芽,最后开成巨大而妖冶的花朵。我知道那是不对的,我又能怎么办呢?

我以为,最好的爱不过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可如今,我却只是想再看一眼那个人。他的笑,他的泪,如山水之美,映入我眼眉。

“大荆皇帝,放手罢。”

红衣男子执剑而立,眉目淡然,眼角却挂着一道深深的血泪。苏景宸玄衣狼狈,跪在地上,怀里是他最爱不过的女子。他听到男子的话,嘴角勾起了一抹惨然的笑,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我又何尝,拥有着呢?”

红衣男子不为所动,眼神同样专注地盯着他怀里的人。

“我是逍遥阁少主,我可以救她。”

苏景宸自然知道逍遥阁,可从未听说过世间还有令人起死回生的神物。可此时,即使是最微小的希望,也显得格外真切。但他还不是个傻子,他明白红衣男子对怀中人儿的心意。

“以何为代价?”

安泽冷哼一声,眼中带着些许痛恨。

“我会在她身子里种入蛊毒,你不许与她再有瓜葛,若是再有,我宁愿毁灭。”

苏景宸几乎没有一刻的犹豫,他点了点头。即使是不再,不在和自己一遭,能看着那人会哭会笑,而不是一具冰冰凉凉的尸体,此生,他已经够了。

凉儿,你生我便生,你亡我亦亡。

能看你欢喜安康,此生不负。

苏景宸跪在地上,衣服上有凉成秋的血液。他定定地望着红衣男子去的方向,即使已经再望不见一丝踪迹,可他还是执着地望着那里。

将士们已经将剩下的大汉残将一网打尽,沐瑾自刎之时,握着一只蝴蝶簪子,嘴角含笑。凉成佑深恶痛绝,一向和善开朗的他从未如此愤怒悲切。

那是,他家除了母亲之外唯一的妹妹啊。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的苦难的凉儿。

血液流出来那一刻,他几乎要喊出来,可是他不能。苏景宸已经失了最后的理智,而自己,不可以。

他记得,凉成秋入宫那日,自己用笨拙的动作将她凤冠上的珠花一点一点挽好,她坐在镜子面前,眉眼含笑地告诉自己。

“哥哥,我要嫁人了。”

可是如今,那个人,再也不会笑了。

凉成佑鲜少流泪,可如今,他的泪水却忍不住地划过脸颊,渗入衣裳。身边的副将看皇帝已经昏迷,被将士们抬回去休息,只好小心翼翼地问他道:

“凉将军,大汉皇帝的残躯和那些将士们怎么处置?”

他带着泪痕的脸上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深爱疏蝶公主么?那就叫你们死生不复相见,以报我弑妹之仇。

“疏蝶公主遗体葬于大荆国极南之地落雁丘,这狗贼,葬于大汉国极北之地苍雪湖,疏蝶公主之墓刻无夫早夭,他的墓便写死于疾病罢。”

“哦,对了,那些将士,全部坑杀。”

三年后,逍遥阁总舵,桃花林。

粉衣女子蒙着眼睛,嘴角带着耀目的笑容,虽只是一半脸庞,也足有倾城之美,绝代风华。

“小夏,你在哪里,啊,别跑!”

旁边的侍女一个一个躲在桃花树下偷笑,他们主子刚醒不过三个多月,已经与他们混得很熟悉,是个很可爱单纯的大美人。

红衣男子缓缓走进,挥手示意她们走开,她们吐了吐舌头,少主就喜欢打扰我们和主子一起玩,真的是……腻歪。

粉衣女子自然不知道侍女们已经悄悄离开,一把抱上了红衣男子的腰,声音带着些得意。

“呐,让我看看,是哪个小笨蛋!”

她扯下丝巾,却发现是安泽,有些没趣地撇了撇嘴,松开了手一个翻身躺在了花枝上,安泽笑嘻嘻地凑了过去,呵气吹拂着她耳边的碎发。

“烛心,你就这么不喜欢与我玩吗?”

烛心翻了个身子,小小的鼻子扇动了一下,似乎心里有气。安泽自然哄着她腆着笑脸拉她下来。

“不是不让你出山门,而是你身子骨还没好全,这样出去了,万一遇到个什么坏人,又得养个多少年呢。”

烛心斜眯着眸子,殊不知自己万种风情,冷哼了一声,声音带着些耍赖撒娇的意味。

“我都要在这里闷死了,每天呢,除了你就是小夏他们,都没别人,哼……安泽你太坏了。”

安泽刚想安慰她几句,一个黑衣男子毕恭毕敬地走了过来,烛心瞧着他就觉得发闷,心里不知有些什么东西在隐隐复生。安泽没有注意到她的微小的不安,静静地看着男子。

“少主,阁主有事找你。”

安泽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用手刮了一下烛心小巧精致的鼻头,声音温柔而宠溺:“等着我,你去睡一会罢,乖。”

说罢轻轻地吻了烛心的额头,烛心害羞地红了脸,装作不在意地去寻了那些侍女。安泽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是欢喜的。

她不再抗拒自己了。

三年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自己是不是快要取代那个人在她心中的地位了呢,虽然什么事情她都不记得了——那,不记得也是很好的,譬如现在,烛心先遇到了自己,就会爱上自己;而先前,不过是苏景宸沾了运气而已……

一定是这样的……吧。

烛心虚着眼睛瞧着窗外开得愈发灼人的桃花,心里微动,不知在想什么。纤细的手指却勾起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同心结,她心里知道这东西重要极了,那些侍女甚至包括安泽都不知道这个小小的绳结的存在。

可是,她忘了,这是干什么的。

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就差那么一点点。

只是这一点点的不适,却使她如鲠在喉。安泽从来不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而这小小的绳结,注定断了她与他本就浅薄的姻缘。

少年曾遇惊天人,平生难得一安稳。

多少年以后,凉成秋想,也许,在逍遥阁的那段时间是她平生最安稳的时候了。只是,那时候,给她安稳的人,却不知去往何处了。

而自己,也与自己毕生最爱生死不离。

可是,心中总是亏欠的,总是觉得,负了一个人,一世的韶华。

大荆皇宫,御书房。

苏景宸三年来,眉眼依旧,青丝却添白发。原本春风满面,见人三分笑的笑面虎,如今变成了不苟言笑的冷面郎君。却不说他私事,只那年,他为了百姓葬了毕生最爱,策马率兵,破禹城,攻汉阳,占大汉皇都,人道英雄帝王。可谁又知道呢?到底是为了江山倾负美人性命,还是……不得而知。

“皇上,喻修容求见。”

苏景宸眸色沉了沉,却带着温柔的笑意。这是他,这漫长无奈人生中,稍稍能让他安心的一点,一点娱乐。

“宣她进来。”

旋即,一身水蓝丝绸广袖的女子款款入内,发丝微束,凤眼缠绵,不知带了多少春意。若是三年前见过宸贵妃的人都可以发现,这个女子,与凉成秋有三四分相像,甚至连言行举止,衣着服饰都可以模仿着她的样子。

不得不说,她模仿得有几丝韵味,恍惚间,虽容颜称不得第一美人,可也能够稍稍一看了。她就是先前的吴贵人。

在皇上回了京城后,她就得了宠,她自然没有傻到以为皇上突然迷上了自己,也就找了以前侍候凉成秋的宫女,细细地学着,不过三年时光,便从七品贵人做到了三品修容。

不得不说,实在是好计谋。

她害羞带怯地迎了过来,故意画得浅淡逸然的眉眼微蹙,眸中带着些欲迎还拒的泪珠,颇有股娇弱的样子,吴侬软语道:

“皇上,你都不知道白婉仪是怎么欺负臣妾的呢,日日找臣妾的麻烦。”

苏景宸淡淡地笑着,不多做评价。她自然不肯放过,眼泪竟垂了下来,还有一丝丝自愧。

“也是臣妾,知道三皇子在她那里养着,不该去招惹。”

苏景宸听到这里,颇有些不耐,却未表现出来,指了指旁边的砚台,声音温柔。

“爱妃,帮朕磨墨罢。”

喻修容连忙点了点头,苏景宸心里的怒火却越来越旺,不像!不像!除了那副皮囊,哪里都不像!凉儿从来不会如此落泪,也不会这样说话!更不会如深宫里那些女人一般搬弄唇舌!一点都不像……

“父皇——”

稚嫩的童声从外边传来,后边是身边太监“三皇子您慢点~”的叫声,苏景宸的眉眼顷刻变得柔和,看得喻修容暗暗咬牙,却只能装出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

“云儿来了?让喻娘娘看看有没有变高呢。”

云儿却不理她,淡淡地瞧了她一眼便扑向了苏景宸的怀里,声音也有些发闷:“父皇又和她在一起,白娘娘说母妃还会回来的,为何……”

苏景宸连忙轻声安慰着云儿,挥手示意喻修容退下,她没有办法,只得灰着脸默默走出了御书房。

“千辰,乖,母妃会回来的。”

小云儿趴在苏景宸的怀里,哭得哽哽咽咽的,说不出来的可怜,真真的让人疼到了心眼里去

枕香眠

烛心坐在镜前默默端详着自己如画一般的容颜,手指轻轻划过清秀的眉毛,弯弯的眼眸,小巧的鼻子,心里的迷茫越来越大……

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呢?那个同心结不过是一件很不足为道的小玩意儿。而自己,是真真切切的,和安泽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烛心。

是吗?

她的思绪被打断,小夏从窗子外跳了进来。

“小姐!”

她嬉皮笑脸地凑过来。烛心不太用力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绝美的小脸气呼呼地鼓起,眸子亮晶晶的,像最耀眼的星。

“小夏,刚才你都不和我说你们走了……哼。”

小夏笑弯了腰,上气不接下气的,惹得烛心更加生气,颇有些恼怒地拍下了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下子站了起来。小夏连忙按下她,一脸讨好。

“小姐别气,我可是给你带好消息的。”

烛心闻言,也不管之前的恼怒。装腔作势地轻咳了两声,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勾着小夏的肩头,笑得清朗。

“什么好事?”

“我刚才听说,少主要出去办事,会去半个多月呢。”

烛心眉毛皱了皱,有些不解:“这算是什么好事?”

小夏拍了拍她的额头:“笨,你不是想出去玩!现在少主正往这边走,估摸着与你告了别就要去了,到时候我们偷偷出去玩啊。”

她方才恍然大悟,心里难免有些惊喜,连安泽要远行的不舍都淡了许多。且不提什么同心结,她的记忆里一直只有逍遥阁,再没出去过,自然是对外边的风光期待着的。可一向宠溺她的安泽却总是找借口不让她出去玩,如今可不是个好机会!

她刚想说让小夏准备东西,安泽便摇着扇子进了房里,眉眼含笑。

“你们俩筹划什么呢。”

烛心轻轻咬着唇,摇了摇头。小夏见她心虚,唯恐事情败露,连忙抢话道:“小姐想晚上想去看桃林,我正劝她呢。”烛心也跟着点头,证实小夏没有说谎。

安泽轻轻笑了一声,示意让小夏退下,小夏有些担心地瞧了眼烛心,只好退了下去。

“你看。”

安泽将精心别在后腰上的桃花取了下来,对着烛心笑得明媚。烛心愣了愣,接下了他手中的桃花,开得甚好。

却不及你的笑。

“别去看什么桃林了,没人跟着,我怕你受伤。”他拉起烛心的手,将那只桃花放入了花瓶之内,温柔的气息萦绕在她身边,让人沉醉。

“我要出去办些事,你好好的,在这里等我回来。”

烛心靠在他的怀里,轻轻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我等你回来还是路上平安……她一阵恍惚。

“那,我走了。”

安泽吻了吻她的额头,带着眷恋的意味,抽身离去。烛心靠在窗上,看他缓缓推开自己小院的院门,方才开口喊道:

“安泽……”看那人回头,她有些讷讷,手指惴惴不安地摸着薄薄的嘴唇。“路上…平安。”安泽眼里闪过一道说不清什么感觉的光芒,却还是笑着挥了挥手,离开了这里。

烛心还是望着院门,一时失神。

小夏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鬼鬼祟祟地拍了一下她的肩头,调笑道:“呀,我家小姐是多舍不得我们少主呢。”

烛心瞪了她一眼,也不做反驳,只是问:“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小夏笑嘻嘻地坐到了旁边的桌子上,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小姐此事可只有我们两个人哦,你可别去和她们说,万一被少主发现了,可不得打死我。”

烛心啐道:“我像是那种人吗?哼。什么时候去呢?”

小夏也不嬉皮笑脸地打趣了,正色道:“今晚罢,我去和她们说你去后山住上几日了,等我们玩够了,再回来,肯定没人发现。”

烛心点了点头,有些不确定。

“我看书里,出去都要乔装打扮,我们也要吗?”

小夏故作神秘地摸了摸身后的袋子:“你猜,这是什么?”烛心翻了白眼,鬼都能猜出来好么?

“衣服,还是男装,对不对?”

小夏咳了几声,有些尴尬,掩饰一般地把衣服丢在了烛心旁边的桌子上。烛心也不理他,自己挑捡起衣服。小夏一向是知道她的脾气的,只能哼了一哼作罢。

“我去和她们说你今晚去后山住哦,你快点打扮。”

“知道啦!你去你去。”

烛心扶正了发冠,镜里哪有什么倾国美人,是剩下了一个翩翩少年郎,眉目清秀,笑意浅浅,真真的好看。

饶是小夏进来也是愣了一愣,烛心却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只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我们怎么出去。”小夏摇了摇手中的玉牌,颇有些自傲。

“少主落在你房里的牌子啊,你都没看见!”

她恍然大悟地拿过牌子,放在手里一阵只觉得通体温凉,笑眯眯地递给了小夏,撒娇道:“好~就你眼疾手快,乖啦,你拿着,我怕丢。”

小夏有些发愣,却只是点了点头,眸子里有些说不清意味的悲哀。烛心自然没有发现,拉起她的手,声音里带着万分期待。

“我们走吧。”

小夏低下头低声应了,嘴角带着莫名僵硬的笑。

“我准备了马车,走罢。别看逍遥阁隐蔽,却是大隐隐于市,很快就到那平常人家的闹市去了。”

两人驾马而去,有玉牌在身,自然一路畅通无阻,不出五个时辰,竟真得如小夏所说的一般,到了集市上。因为天才蒙蒙地发亮,市上才刚刚有几个勤奋的小贩摆起了摊,却看得烛心惊奇极了,拨开窗帘问着在外边驾车的小夏。

“小夏,这是什么?”

“啊,云吞,你饿了么?”

“不饿不饿,哇,好多包子,这个人好厉害。”

“小……公子他是卖包子的,你要吃么?”

“等一会罢,还不饿,这是什么?”

“这是买酒的,估计是昨晚没收摊,不是什么好酒。”

……诸如此类,小夏把马车停在了一家客栈前,示意让她别下来,自己去前边敲门。过了许久的样子,小二才擦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开了门,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小二,可还有房?”

那小二点了点头,迎他进去。小夏将烛心扶了下来,那小二刚看见烛心眼睛就直了,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直到把她们从到房门口才开口道:

“这位少爷长得和我以前遇到的一个大美人可是有九分的相似啊,莫不是她的弟弟哥哥什么的?”

小夏只当他胡说,随口应道:“我家公子一直在深山之中读书,哪里来过你这里?”那小二见她不信,有些急了,道:“是真的,我从不骗人,那美人还怀着身孕,身边跟着很多人呢。”

烛心似乎想起了什么,眉毛皱了起来。那小二只当他是被自己说的烦了,连忙闭了口悻悻地走了,嘴里还信誓旦旦地嘟囔着“真的有,真的。”。她心里虽然还有疑虑,可念及小夏还在这里,她也不好意思让那小二回来,只好挥了挥袖子进了房里,想着下次再好好地问清楚。

小夏妥帖地给她铺好了床铺,扶他坐下。

“小姐你先睡一会吧?”

烛心眯了眯眼,连夜赶路,她确实有些累了。看小夏没有谁的意思,不由得问道:“你不睡么?”

小夏犹疑了一会,还是笑着道:“我不累,却饿的紧,想出去吃碗面。你先睡罢,睡醒我带你出去玩。”

烛心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合衣睡了。

话分两头,苏景宸正熟门熟路地安慰着哭得万分可怜的云儿,只听得大太监来报:“白婉仪求见。”

苏景宸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似乎是嫉妒,又似乎是厌恶,或者是其他的,最后看了看怀里哽咽的云儿,只是沉声道:“让她进来。”

白慕雅奉旨进来,身着素衣,发髻清挽,唯有一朵白花坠饰,淡雅的很。她容颜未变,只是笑意敛了许多,冷冷地看得人害怕,只有对着云儿的时候才有些笑脸。

“参见皇上。”

“嗯。”

云儿看到了白慕雅,从苏景宸的怀中挣脱,扑倒了她的腿上:“白娘娘!我今日又看见那个人来这里了!”白慕雅闻言有些嘲讽地看向苏景宸,嘴角的笑容也淡淡的。

“哦?看来你父皇真的忘了‘某人’了呢。”

“闭嘴!白婉仪,你是什么身份!”

苏景宸将手中的折子扔在地上,看起来是气极了。白慕雅却还是淡淡的,只是紧握着的双手表示着她的愤怒。

“臣妾?臣妾不过是陪着她颠沛流离,受尽苦难的人罢了。而不是像皇上您这般,享尽荣华,只想着她能够自己活过来!你看到喻修容的时候,可否想过,此时,快要到了她的忌日呢?”

苏景宸冷静了下来,默默地看着旁边挂着的美人图。

“她没有死,她在另一个地方活着。比与我在一起担惊受怕,受了委屈还要含在肚子里,开心罢。”

“可她喜欢你啊,她只想和你一起,不管怎么样。”

苏景宸自嘲地笑了笑,云儿慢慢走了过来,抱着他的腿,似乎是无声的安慰。白慕雅也冷静了下来,沉着悲戚道:“去她走过的地方看一看,好么?”

玄衣男子一手抱着小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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