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内乱
宁皓严永远不会忘记那天的所有。
每一滴溅落在他身上的血液，人体的温度，沸腾的尖叫声，失去灵魂的肉体碰撞地面，眼前如同炼狱般的深红，枪械，死亡。
半小时前还是人声鼎沸的巨大会场，转眼便成了一片血腥。
零饵坐在高高的观战房间里，隔着一层防弹玻璃观赏着场内肆意的杀戮，手里拿着的是红酒，身旁是半裸的兔女郎。
“零饵在授奖仪式上命令自己手下的人枪决了所有他怀疑的叛徒和警察卧底。”宁皓严觉得有点闷，空气流动得慢极了。
埋伏在屋顶窗口处的狙击手将前任负责毒品管理的人击毙，零饵当场宣布要将毒品归于自己口袋中，除了零饵和毒品两系的人，现场引发了自重塑建立以来最大型的一次内乱，操控局面的零饵早就将手下的重要成员保护了起来，他要做的只不过是控制住毒品系的人，在一旁舒舒服服地围观其余八系的暴力冲突。
上头分下来的资源一共就那么多，除了管理财务的死无常一系比较吃香以外，各系为了争夺资源可谓积怨已深，谁都看谁不顺眼，零饵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派人伪装各系的人在人群中煽风点火，再加上毒品系的系首被杀，众人本就受了惊吓，很容易便能引起动乱。
摧毁一个人，恐惧自是利刃。
系首不能轻举妄动，在高台上被潜入的服务员用枪顶住了后脑勺，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脑袋就保不住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楼下的血战，这当然也是零饵安排好的，从狙击手到伪装成服务员的杀手，都是他亲自挑选的人。
所有的所有都被他拿捏在手掌心，命运的走向正如他所料。
然而零饵之所以会做出这样无理的行为，是因为他爱人的逝世。
那个和他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女人，一个可以肆意享受阳光照抚的美丽女人。
可是零饵的身份注定了他们没有办法像正常夫妻一样长相厮守。
重塑里的卧底不知用什么办法窃取了零饵的行踪，那个女人终于还是藏不住了，警方试图从她下手抓捕零饵，谁知女人在得知这一切之后当着警察的面自杀了。
零饵当即血洗了重塑的基层成员，随后又严抓组织中的卧底，一旦被抓，将要面临的就是零饵的折磨，最后被他一刀捅进心脏，一边看着血液从身体中流出，一边等待死亡的降临。
过程残忍至极，宁皓严脑袋里每每浮现出那种画面，便控制不住地反胃呕吐。
刷新了排行，引发内乱，给当地警局留下满地的尸体，然后带着只剩下重要人员的重塑转移了老巢。
万衣路很“走运”的成为了毒品系的据点之一。
上任系首死的太突然，毒品系全员只好重新选出一个系首。唐瓷本是零饵手下的人，可能是受到了零饵的示意，他脱离零饵空降到了毒品系，从第一层选拔一路杀到了最终场，所到之处血流成河。
于是有了七爷的尊称，有了关于他那把7GB的传闻。
毕竟是新上任的系首，业务能力可能有些不熟练，在据点里头盯上了祁银。
“七爷是一鱼举荐到零饵那边的人，能取得零饵信任的不多，他算一个。”宁皓严从回忆中脱离出来，脸色虽还有些惨白，但已经不像刚刚那样糟糕。
他继续说到：“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七爷一定不简单，他手上的人命比我只多不少。”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稍稍停顿了一会儿，“他接近你想必是有些目的的，最好离他远点。”
他没再开口，似乎想说的话已经说了个干净，祁银也没有说话，两人同时陷入到沉默之中。
祁银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
她的目光始终聚焦在腿上盖着的被子上，垂着眸不知在想着什么。
良久，宁皓严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声音莫名有些沉重，“如果不是因为之前内乱损失惨重，想必六蛙也不会盯上你这笔债务。内乱后死无常就失踪了，六蛙看准时机想要对你们出手，收了钱后再把你们投到线上，还能再赚一笔。”
手下的人死的差不多了，只好派出像他他这种重要成员来做这种事。
宁皓严突然想抽烟，“行动失败了，我回去了也难逃一死。”
祁银放好水杯，突然转头看向宁皓严。
“你妹妹真的很漂亮。”眼前之人突然笑了，露出了点牙齿，“我被她的美貌征服，所以我不回去了。”
祁银盯着他的双眼，却没有从宁皓严的眼睛里看出一点点笑意，这完全不符合当下场合的玩笑话在她听来其实更像遗言。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儿，祁银抄起水杯狠狠砸到了宁皓严头上，和玻璃破碎声同时响起的是祁银冰冷至极的声音，“这是替我妹妹还你的。”
杯子里的水早就被祁银喝光了，地下除了零散的玻璃碎片以外便只有宁皓严额角伤口处流出的血液。
宁皓严只觉得额头一凉，熟悉的眩晕感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压着他的脑子，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额头，看着那熟悉的红色，手指间熟悉的湿润和温度，脑子里骤然响起了嗡嗡嗡的声响。
意识渐渐远去，祁银的话堪堪入耳，在脑袋里打着圈儿，慢慢变得模糊，最终他闭上了眼睛，融入黑暗之中。
被打晕的宁皓严还坐在椅子上，身子歪歪斜斜地靠着墙壁。
祁银面无表情地将视线从他脸上的血中挪到病房门口，大声喊到：“小赵！”
小赵推门而入，看到被打晕过去的宁皓严，吓得差点把门给砸了。
他的声音都变调了，“你！你，你……打的？我……”
祁银打断了他：“交给你了。”
话音刚落，她就慢悠悠地躺了下来，闭上眼睛一副准备睡觉的模样。
小赵凑过来的时候几乎同手同脚，祁银在他心中的形象一跌再跌，他好不容易才把宁皓严扶到了他自己的病床上，还没给宁皓严处理伤口，便摸出手机一个电话打到了朱齐那里去。
只见他白着脸，声音有点抖：“朱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