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为了不浪费剩下的金盏茶，于是我尽量平静的将茶盏放下，然后保持着面瘫眼神有些复杂的看向面前这个大言不惭的男人，试图从中找到一些开玩笑的成分。
而后者却是腰杆笔挺十分认真地与我对视，很是有种大无畏的精神，看来没开玩笑。虽然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但是，他说的这话却就是个十足的笑话。
“勇气可嘉。”看着他严肃认真的神色我稍稍哽了一下，然后很是难以言喻的认真夸了他一句。
开玩笑，大靖谁不知道桃花令主掌管桃花坊专接杀人的买卖？如今能让凶名在外的蒋穆楠蒋令主拉下脸面来找我借皇后的指定是极其难杀之目标，我家大将军王虽说武艺高强但是谁又能保证中途不出任何意外？
所以，我看着面露喜色打算继续忽悠的蒋穆楠，轻轻扯了扯嘴角然后毫无留情的拒绝道：“但是这事想都别想。”
“那，草民只能去求皇后了。”蒋穆楠闻言并不慌张甚至也轻轻扯了扯嘴角，配着他阴郁的性格很是有种威胁的意味。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靠这幅模样办成过不少事，但是桃花坊好歹被皇室死死拿捏这么些年岂能在我手上败落？于是我不仅神色未变甚至毫不客气的开始送客：“柳柳，带他去住处。”
“是，大人请随我来。”微微对我施了一礼后柳柳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步履轻巧举止优雅的配合着我的工作，毕竟我丝毫不怂柳柳也就没什么好怵的了。
看着神情有些狰狞的蒋穆楠我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废话，这么些年了也没见他哪会硬气的过我。
而他在短暂的神色复杂后干脆将原因全盘托出。
事情其实很简单，近些日子江湖上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叫无忧阁的神秘组织，其阁众人都是见首不见尾，即使是武林中排名第一的桃花坊也只是知晓其阁主名为半夏。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因为无忧阁的也无繁杂基本上是只要赚钱的单子他们就接，但事情坏就坏在他们撬了桃花坊的单子，一开始蒋穆楠还未在意只是派了手下人去协商，但是估计是素日强势惯了是以他那手下并没有将无忧阁放在眼里，很是不屑地要无忧阁为此事赔礼道歉，于是被打的只剩一口气扔了出来。
很丢人，被撬了单子不说手底下人还被打成重伤说完话后直接断了气，这在桃花坊里称为奇耻大辱都不为过，原本依照蒋穆楠的性子动手铲平无忧阁都算手下留情但是蒋穆楠是个成熟的大人了，所以在短暂的恼怒后他又仔细查探了手下的伤势，这一看可不得了，除了那些显而易见的伤势之外，在右耳后还盖了一朵不甚起眼的半夏而此刻正好盛开。
这种在人死后彻底开放的盖章花样蒋穆楠真的太熟悉了，因为桃花坊用的也是这样的，只不过是桃花模样。
而且，这用的是金乌炼制的印章只海外独有，这估计是同宗不同门，不需思索蒋穆楠便又派了人前去交涉还是打着信使的名义分外注重礼数，按理来说两方交战不斩来使，但是不知道无忧阁阁主是个什么神奇物种，直接把人扣下了，好嘛，查不出来更详细的内容派去的人也彻底杳无音讯，不出意外的，蒋穆楠炸了。
于是他也懒得顾及同门之谊了直接带人打算强攻了无忧阁，但是扑了个空。
破开了无忧阁大门后望着荒无人烟的空地蒋穆楠难得的沉默了，最后还是在左护法的提醒下决定去海外金乌门问问那群长老。
“所以请皇后帮你是金乌门给你的建议？”平静的翻着手里的奏折我语气平淡的听不出情绪，而在得到了蒋穆楠肯定的答案后我才缓缓抬起了头勾出了一抹虚假至极的笑，不无阴森道：“那朕便先灭了金乌门。”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蒋穆楠更是满脸空白的看着不像是开玩笑的我，这并非是我大放厥词，而是确实有征战海外的打算，也有灭了金乌门的能耐。
之前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对金乌门下手，但是他们引火都引到皇后身上了我再不做些什么倒是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意”，他们门派内战想着要拉皇室下手，那我拿他们给修罗营新刀开刃倒也不算跋扈。
我不知道一旁柳柳此刻的想法，但是我大概能猜到蒋穆楠的心理活动，看他面容僵硬神情呆滞想必此刻心里一片空白。
今日天气有些闷热不说连窗边平日会沙沙作响的常青树此刻也鸦雀无声，因着当下还属春天柳柳便也没往尚书房放冰，是以在蒋穆楠良久的沉默后我不由得又有些烦躁，轻轻按了按有些抽痛的太阳穴，单从语气中便能发觉到我的不虞：“没其他事儿就下去歇息吧。”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滚蛋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不通人情世故也能明白我的意思更何况是从一众兄弟姐妹中以血腥手段夺得令主之位后又能粉饰太平的蒋穆楠，但是事实往往会比猜测的更加出乎意料。
“就算我不说皇后娘娘也会寻个由头一探究竟。”眼前的人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咬牙说出了这句话，我看着蒋穆楠脸上那与他性格极其不符的屈辱又正义的神情开始仔细思索把许六张文送去改性格的成功率。
真别说，无论蒋穆楠所言虚实他都成功的让我彻底惦记上了金乌门。
许是看见我某种一闪而逝的玩味，蒋穆楠几乎是认命了一般的轻叹一声然后环顾四周确定消息不会被泄露后极其不情愿的道：“皇后娘娘是金乌门少门主，更是现任门主唯一的嫡系弟子，但因为深居简出的是以在门内存在感极弱，门主的意思是让她拿此事立威。”
听完这话我并没有急着给出答复反而满满低下了头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以此遮掩嘴角压不下去的笑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蒋穆楠演技也太差了，这忍辱负重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逼他入后宫呢。
轻咳一声后我保持着端庄肃穆的姿态很是威严道：“朕先思量思量，明日给你答复。”
柳柳作为我多年的革命战友和我的配合已经是熟练地不能再熟练，甚至不用回头单单是看蒋穆楠的神情细微的变化我就知道柳柳是在示意他见好就收。
幸甚至哉，蒋穆楠是个很听劝的，于是他目光炯炯的看了我一眼之后毫不拖泥带水的施礼走人，还很贴心的带上了门。
这年头杀手都这么容易忽悠的吗？一边想着蒋穆楠那副故作演技不佳的模样约摸着他已经走远我才敢低笑出声，有了他的调剂余光中看见柳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时我甚至心情颇佳的开始解释：“他说的多半是真的，但是却想让我认为他说的是谎话，故而做出了一副不善撒谎的样子。”
兴许是天气闷热还没有风，又兴许是被我绕糊涂了，我那素日冰雪聪明的柳柳此刻正紧锁娥眉颇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喃喃发问：“图啥啊他？”
面对柳柳的疑惑我并没有立即回答的意思反而惬意的伸了个懒腰然后起身行至窗边，望着那终于有些摆动的树叶拿着温柔缱绻的语气给了柳柳答案：“为了不让皇后插手此事。”
在我身后柳柳似乎是被我的语气吓到了，倒吸了一口凉气后才叹息道：“脑子真够活伐。”
啧，谁说不是呢，知道我生性多疑特意在宫外泄露自己是从海外回来的不说连话术都煞费苦心的编排好了，费这么大心思的目的居然就是为了让我不同意皇后去，还真是，费尽心思啊。
“陛下，”柳柳的声音把我从思绪中拽了出来，抬眼看了看恢复平静的树叶我兴致缺缺的应着：“嗯？”
“我总觉着事情有些不对。”听见这话后我转身看了一眼柳柳沉思的样子，然后很是和煦的笑了一声，然后带着笑意轻声道：“对啊。”
虚心听教的柳柳看我没了下文，仔细思量了一瞬而后带着一丝了然道：“所以，陛下您是想反其道而行之？”
我点着头颇有些孺子可教的感慨，而后与柳柳相视一笑后一切竟在不言中。
想来是蒋穆楠已经悄摸提前同皇后说过此事，是以当我在晚膳时分出现在未央宫的时候皇后并不意外，甚至在挥退了玲珑后浅浅勾出了一抹笑饶有兴致的调侃道：“陛下来算账？”
在皇后略带玩味的目光中我很是坦然的坐了下来，然后面不改色的理了理宽大的袖子漫不经心的扯开了话题：“我成年宴过后差不多就该去行宫避暑了。”
皇后见我这一本正经的样子不仅没有失了兴致反而轻轻眨了下微微上挑的眸子拖长了音道：“所以......”
“所以届时我同你一起去处理无忧阁的事。”轻咳一声，我微微收了收被皇后那略带俏皮的眨眼所勾起的情欲低头看着奢华的桌子很是认真道，然后为了防止自己再被皇后的美貌勾了魂我直接道了声食不言彻底堵住了皇后所有的话。
正因为这一低头以至于我没看见皇后迷惑的表情，也直接导致了后面那些事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