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白龙传说
影珏对家乡的记忆一直停留在那座巍峨的庙宇——白色灵龙庙。彦族的先祖曾讲过一个关于白龙的故事，并一直流传至今。这个故事原本并不受彦族人关注，直到那位骑着天空虎的少年夺得罡魁之名，并飞离悬空岛之后，彦族人才回想起白龙的故事。
没人知道是怎样的力量使得这座岛浮在高空。它就位于云端之上，其下是白茫茫的浑然云雾。彦族人从一出生就在这里，从小就为罡魁之名而努力习技。他们不知云下的世界是怎样的，因为他们没有离开过悬空岛。
但是并不能说所有彦族人都没有离开过悬空岛，因为历史存在不确定性，而且彦族内也有传说——曾有一位魁圣骑着白龙离开了族土，但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关于白色灵龙的故事，也就是白龙魁圣的故事。大约在八百年前，年轻的黑枪客影艮打败上代魁圣，夺得罡魁之名，而这之后，他再也不会穿上黑衣，而且为了彰显自我尊高，他总是白衣素素。
一群黑影之中，白色必然会无比显眼。
影艮将他的黑枪也替换成了白刃之枪。不，从那时起，他就不能再叫影艮了，应该名为罡魁。他将所有与曾经有关的一切都封存起来，甚至连记忆都不远打开。在悬空岛，他理应是至尊无上独一无二的存在，而他也做到了这一点。
只不过，他并没有将至尊的名字牢牢把握。成为魁圣的第二年，他就被后辈打败。他跌落神坛，又回归到影子的行列之中。
影艮不会放弃曾拥有过的荣耀。或许每个人都是这样，绝不甘心放下曾经体味过的美好。
当影艮第二次挑战魁圣之时，他是骑着白龙降临的。在这个传说中，彦族人将白龙描述得非常神奇，犹如无暇的白玉，闪耀而美丽，犹如圣洁光辉，包裹着一点暗影。
影艮就是这一点暗影。
当他们在赞美白龙之时，也能感觉影艮的身姿与其格格不入。直到他第二次夺得魁圣，穿上白衣之后，他们才觉得他与白龙是那般契合，完美得无一丝隔阂。自此，彦族人将他称为白龙魁圣。
这之后，彦族人修建了白色灵龙庙。然而就在庙宇建成的那一天，新一代的挑战者也已到来。这一批影子，在故事中被称为屠龙者。
屠龙者打败了魁圣，但他们并不足以挑战白色之龙。那高雅的龙颜，巍峨的身姿，让所有挑战者都畏惧三分。影子在光辉之下是无所遁形的。
影艮再度跌落神坛。他这一生二度登临，二度跌落，可谓大起大落。只不过这一次，他似乎明白了，在这悬空的岛屿之上，人人精湛武技的彦族之中，没有永恒的魁圣。他放下了对至尊的追求，毕竟已经体会过两次。
后来，影艮消失了。彦族人说，他骑着白龙离开了悬空岛。而他们所说的关于白龙魁圣的一切都不可考，毕竟没有人知道白色灵龙庙的起源。所谓白龙魁圣，也只是流传下来的不知真伪性的故事。
不过，从这个故事中，所能体现的正是所有彦族人的性格。他们崇尚魁圣，并愿为之奉献一生。他们身为影子，却永远不甘做影子。他们的一生都在为魁圣而努力，并渴望有一天脱离影子的束缚，穿上那至尊的白衣。
但是现在，骑着天空虎的少年夺走了所有彦族人的梦想。牙心夺得罡魁之名，成为新一代魁圣，而他没有给下一代挑战者机会，成为罡魁之后就带着这个名字骑上天空虎，飞离了悬空岛。
彦族人必须夺回他们的荣耀与追求，但他们终究无法离开悬空岛。这时，他们想起了白龙，这是他们唯一寄予希望而能够飞离悬空岛的事物。从这时起，几乎所有彦族人都开始聆听白色灵龙的故事，并希望找到龙的踪迹。
然而，他们所寄予希望的白龙终究没有到来。他们的企盼引来的是一场巨大风暴。
风暴到来的那一天，所有的房屋倾倒破败，废墟被卷入风暴之中，落在岛外的云层之上。而当这场风暴结束，他们发现有四个人没能逃脱这场灾难。在悬空岛上的彦族人的认知中，这四个人是被风暴卷走，已经能确定死亡。
但是，这四个人并没有死。风暴到来时，影珏看见了龙影。那并非传说之白龙，而是狂风席卷之龙。
暴风龙将影珏带离悬空岛，同时带走的还有影弋，影素和影姬。当他们离开暴风，降临北大原之后，他们发现地上的人类是那般羸弱，即便是口口相传的强者，在遇到他们之后都会名誉扫地。因此，他们一开始就对地界之人报以轻视。
后来，他们开始学习北大原的语言和文字。十年的时间里，他们几乎走遍了北大原上所有种族。而在这个过程中，影素和影姬也慢慢长大。
彦族人之于北大原人，或许完全可以以神自居。他们的力量在北大原人眼里似乎是遥不可及的。他们不但拥有高超而特殊的武技，而且学习与运用的天赋也极高。四个彦族人很快就学会了北大原上的通用语，在知晓罡魁之前，他们还基本了解到各族的历史。当然，这都是他们十年游历的结果。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很少有人知晓他们的身份。毕竟，彦族人普遍将自己的名字看得极为重要，尽管他们的一生都是为了抛弃原本的名字而战斗。
大概在四个月前，其时春风拂面，万物复苏，东极的土地上升腾着一种朝气。而在遥远的东边，海滨城的活跃气息比春之朝气更加蓬勃。影珏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东极族地界的。
“我们不可能打败罡魁，除非我们能在这里建立一支军队。”影珏说道：“如今的罡魁佣兵数十万，君临天下一般，不会接受彦族传统的规则。尽管我们武技高超，但面对奔涌而至的大军，我们仍然显得脆弱。”
“影珏，你说得对，”隐身术刺客影弋说道：“可是你的想法也不现实。战神的光辉之下，在这片土地上完全无法建立与之对抗的军队。十年了，我早已按奈不住。我不会再与你同行。我是隐身刺客，接近罡魁的办法太简单了。我要去华洛，在夜晚潜入罡魁的营帐，逼迫他与我对决。”
“希望你的行动正如你想的这么简单。”影珏平和的说道：“你要明白，仅凭个人之力，是无法挑战膨胀的权力。”
“那罡魁为何能凭个人之能力坐拥膨胀的权力？”
“他用了二十年时间才能如此。”影珏叹息，又缓缓道：“在我看来，罡魁一直都有明确的目标，而且比我们的目标远大，只是我看不出这具体是什么。我们降临北大原已经有十年了，初来时，我们都被这里人类的弱小而蒙蔽双眼，甚至觉得这里所有人都不值一提。然而，十年下来，我们见识越多，也就越来越对当初的想法感到羞愧。我们越来越明白，夺回罡魁之名已经不是从前在悬空岛上那样简单。从前在悬空岛，只需打败魁圣，就能夺得罡魁之名，而现在，我们必须正面打败罡魁以及他的军队，这才是途径。”
“你说了这么多，我依然反对你的看法。”影弋说道：“他必须遵守彦族人的规则。他若不给罡魁之名冠以懦弱，就应该接受我这彦族人对之要求的单打独斗。”
影弋说完，立即转身走了。看着那沉稳而坚定的步伐，影珏却是长长的叹息。他或许还有一句话没能说出口，但如果说出来了，就等于否定了彦族的历史。
这句话是：就算你单打独斗赢了罡魁又如何，这里可不是悬空岛，没人会认为你在这之后就是魁圣。
影弋自顾自走向华洛的土地，此行凶险未知，但在影珏看来却是凶多吉少。不过，影珏永远不会劝阻影弋，因为那是他已经决定的道路。
半月之前，影珏带着影素和影姬来到海滨城边境。他们在一处路口过夜，看着满天繁星，听闻周遭鸟叫虫鸣，偶尔也谈论暗影之道，也就是他们三人所修习的暗影剑术。值得一提的是，影珏身怀两种暗影剑术，影素学其一，影姬学其二。
关于影珏的剑术，暗影双剑流与暗影瞬剑。影素所学便是双剑流，这从她那双手都有的茧上就能看出这一点。而影姬则是单手瞬剑，所谓瞬剑，便是一招制敌，瞬间击杀。
“我听见了脚步，”影姬的语气一直是那般冰冷，“是两个人，一大一小。”
“其一步履稳健，是个壮汉，”影素接话道：“另一个步伐轻缓，应该是个少女吧。”
影珏比两个徒儿更早听见脚步，但他却不以为意，只当那是夜里的过客。他说道：“这条路上不止我们这一行人，但愿那两人当我们不存在。”
不多时，那两人已经出现在视野里。夜里模糊，只能凭着火光看见两人的身形，正如影素所言，一个壮汉带着一个少女。那壮汉胡子拉碴，看似野蛮，着装像是猎人，也像个野盗。至于那个少女，看似与影姬年纪相仿，但面容却与影姬大不相同。影姬面色一贯淡漠，而她却透着一股娇气。
“那儿有人，巟桀大叔，咱们上前瞧瞧。”少女说道。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天真，说完就蹦蹦跳跳的跑上前去。
这两人，正是狂野的盗贼巟桀与草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