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狭长之湖
“这只是一些传言，”法胡说道：“我对此所知不多，毕竟我所专研之历史是在鬼妖。不过，东极学士众多，或许也有对巨人专研颇多之人。孓熙将军，待鬼妖之事处理妥善，回去之后我便为你查找相关记载。。”
孓熙不再回话，放眼湖面，见前方浓雾，似乎还有水气升腾，彷如笼屉，而那之中隐约有些黑色的凸起，却不是枯木。他立即举起手，示意船队停止前进。
寂静的水面似乎漂浮着什么，但它们皆静止不动，了无生气。实际上，它们本就是已死之物，不知被什么杀死已久，又或者溺水而亡。
“那是何物？”孓熙指着那些浮在水面的黑物问道。
“看不清楚，”法胡回道：“但我可确定，那并非是人尸。”
孓熙指着身后一船随从，令其前去探查。若在以往，遇到类似之事，他大都会亲自去探查，但现在，他越来越明白为将者的道理，尽管自己不死之身，但那位已死的游侠苍桔让他领悟到一种危机意识。
如今的孓熙，在不特定的情况之下，已不愿以身犯险。或许，他已经不是完全依靠不死之身而立于将位。
“是我们不认识的生物，”探查情况回来的随从回禀说：“黑漆漆的死物，有鳞片和鱼鳍。前方一片死寂，黑色的死鱼几乎到处都是。”
闻言，法胡感到一丝惊异，“海之墨鳞，怎会出现在此？墨鳞之鱼成群结队，但都生活在海里，怎会出现在此狭湖中，而且全部死亡。莫非是潮汛之地出现缺口，使得狭湖与海重新连接，因此墨鳞之鱼是从缺口处游到狭湖之中的。可是，它们怎会全部死亡？”
“这不是我所在意之事，”孓熙说道：“这是死东西对我毫无威胁，且不管它。众随从听令，继续前进。”
“且慢！”
这声音来自于幻咒之梦息，他和火咒之炎圭已经将船靠到孓熙旁边。梦息面上出现了一丝恐惧，不安的说道：“若真如法胡所言，狭湖之水回流入海，狭湖干涸，乃环人入侵东极便畅通无阻了。”
“这真是一个不详的预兆！”炎圭说道：“此外，这些墨鳞之鱼为何全部死于此地？”
但这不是孓熙所关心的问题。在他眼里，死亡微不足道，何况只是些死鱼。
他们继续前进，船只在与鱼尸的碰撞中一腾一腾。由此可见，此处死鱼数目过多，几乎能覆盖整个湖面。船上的人也感到一阵接一阵的恶心，因为死鱼的腥臭混杂着腐烂气味于水汽中弥漫着，恶臭几乎包裹了一行众人。
“孓熙将军，”梦息喊道：“请停止前进，容我探查一番。”
“你能探查什么？”孓熙说：“可别让你那微不足道的手段耽误了我的行程。”
遭受到轻视，梦息也不敢反驳，只是平和的回道：“回禀孓熙将军，我所探查的事物或许正与我们的行程相关。”
闻言，孓熙才命船队停下。梦息则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石，其碧蓝深透，即便在雾气笼罩之中，玉石也微亮发光。
“青玉是我们幻咒一族的象征，每一个幻咒师身上都会携带青玉，它蕴含着幻咒师的力量。”说话间，梦息推开一具鱼尸，伸手将青玉缓缓沉入水下，随即闭眼念咒。
梦息念道：“水息之幻，幻咒之史，雨露恩泽东极之水神，将指引我路，照亮前方的迷雾。”念完又沉默良久，睁开眼时说道：“这是一条艰难的路途，对于它们而言。这些死鱼，海之墨鳞，因为恐惧而逃亡此地，但狭湖之中，并无鱼食，它们皆被饿死。”
“如果我的想法没有出错，”法胡说道：“那么使得海之墨鳞恐惧的东西或许就在潮汛之地，可我对此并不了解，不过料想与鬼妖一事也无什么关联。”
闻言，孓熙不满的瞪了梦息一眼，但很快就收敛了那一丝憎恶。他对梦息说道：“我不想再听你那声音，我的目标只有鬼妖，这里的死鱼与鬼妖毫无干系，我且容忍你这一次，别再让琐事耽误我的行程。”
或许孓熙在想，他此时还在因鬼妖之事而耽误行程，而南荒的战场早已开辟，正等待他前去冲锋陷阵。对于孓熙而言，那里才是他应该存在的地方。
深夜之后，本该是他们休息之时，但孓熙竟然下令掌灯夜行，命令船夫将灯笼打在船头，凭借微弱的灯光缓缓前进。于是，寂静的水面上，便是十数点灯光，在那一片黑暗中缓缓浮动。
他们已经穿过那片死鱼的水面。到天明时，狭湖的雾气已然消散，日光照耀，湖面幽静，犹如一块巨大的明镜。他们所处的水面也在浅处，水色略显清澈，水底有一层灰黑，应该是枯枝败叶腐化后的沉积之物。
其后，湖水越来越浅，大概在中午时分，他们看见一块不大的陆地，那上面是被阳光晒干的水藻。显然，这是刚刚从水底露出来的小岛，而这也正说明，狭湖之水正在消失。
“看来我的推测没有出错，”法胡说道：“潮汛之地打开了缺口，这狭湖之水正在往海中消退。”
“狭湖之水原本就是海水倒灌，因为潮汛而形成的湖。”梦息接话道：“时隔多年，此时正它退潮之日了。看这一块小岛，是否可以成为我们的歇脚之地？”说完，他恭敬的看着孓熙，在等待他的决定。
毕竟，他们一夜未眠，此时都有些疲惫了。孓熙自然精力旺盛，但他的随从们总得休息片刻。但孓熙毫无仁慈之心，反对他们歇脚，而是命令随从将船绕过小岛，继续前进。
孓熙毫不怜惜人力，他往往会让下属疲于奔命。他们很快就绕过小岛，但船行没多久，又连续出现了好几块小岛。这下，他们的船似乎用处不大了，因为这之后的水面已经浅得无需渡船。
“从此地进入乃环还需多久？”孓熙问道。
“若是以往，渡船还需两个时辰。”法胡说：“不过现在，船走不了。”
“那就丢下船只，所有人踏水前行。”
“若是前方遇到水深之地怎么办？”火咒之炎圭问道。毕竟他天生与水性不合，即便是沾上水气也会让他感到不适。近日来气候湿润，他都好似在与病魔抗拒一般。
孓熙并不理会炎圭之言，冷淡的说道：“步行比划船快得多，若是遇到水深之地，那就游过去。”
炎圭无奈，只得涉水而行。他自内心便对孓熙抱有极大的不满，但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将抱怨极力压制着。
于是，越发干涸的狭湖上，上百人徒步。他们一开始都在淤泥之中越走越艰难，但之后的路却越发轻松，因为阳光将前方干涸之地都晒出了裂痕。所幸他们这之后并没有遇到水深之地，所以炎圭也似乎松了一口气。
他们在夜幕降临之前登上乃环人的土地。那是一片荒草丛生之地，在昏黄的余晖中，荒草显得杂乱，就如同岁月的痕迹在玩命似的摧残着这块区域，而实际上这里确实太过荒芜，连偶尔出现的树枝也显得萎靡不振。
“乃环人并不比我东极人友善，他们几乎不知畏惧。”法胡说道：“七百年前，东极人将最为落后的一族人驱逐到乃环之地看守鬼妖封印，然而数百年过去，他们早已遗忘自己的使命，因此鬼妖才会重新成为我族之威胁。”
“哼！”孓熙说道：“这也正说明，东极人的祖先就缺失先见之明。”
“或许是这样，”法胡和蔼道：“但谁又能对七百年之后的事情有先见之明呢？当然神族后裔凯拔除外，因为他积存的智慧不可想象。”
孓熙正欲接话，却闻风吹草动。在他们的正前方，与人齐高的荒草晃动得厉害，显然有物体在草中窜动。孓熙连忙转身，将身后随从背负的斩凶剑一把扯下，握在手中。
“来者不善！”孓熙笑道：“乃环人还不知我孓熙之名。”
一队身负黑色甲胄的士兵从草中窜了出来。他们正是乃环人的士卒，但数量还不多，只十多人。他们见孓熙一方人多，并不贸然出手，但也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领头的乃环士兵说道：“东极人不得踏入乃环之地！”
“我乃华洛孓熙。”
然而孓熙之名还未流传到乃环，乃环人甚至对华洛帝国也闻之甚少。
“华洛人？”那士兵领队说道：“听闻华洛远在东极之西，为何来我乃环之地？”
孓熙自非愿作解释之人，甚至看见对方张弓搭箭，他就觉得那是挑衅，因而升起一股战意，便欲对敌人斩尽杀绝。
“让尔等的王来听我解释吧。”孓熙率先向士兵冲去，于是羽箭射至，皆中其身，但孓熙并无任何感觉，径直飞速上前，将那领队斩杀。
余人见孓熙身中数十箭而不倒地，竟也无鲜血溢出，心知是怪物降临，皆恐惧逃窜。
孓熙收剑，回到随从之中，将沾满鲜血的斩凶剑扔给那背剑的随从，于是随从便扯下一块娟将斩凶剑上的血擦拭干净。
“孓熙不死之身，果然名不虚传。”法胡叹道。
孓熙一边将身上羽箭直接扯下来，一边回话道：“那些逃跑的士兵正好可以引来乃环人的首领，我也免得去找他了。”
“是的，”法胡说：“毕竟前去鬼妖的封印之地，还需乃环人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