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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土

第五十七章:乐人音离(一)

除了沁人心脾仿如花香扑面的乐曲,音离对生活中其他许多事物的记忆只停留在脑袋表面,很快就可能会忘记。他对大多事物都显得漠不关心,因此,同样背负着仇恨的他,与苍桔相比,却显得异常的平静和开朗。

音离从未做过噩梦,更不会在梦里出现过仇人的影子。他在拥有悦耳动听的声音的同时,还拥有开朗乐观的心态。他的梦就如同他吹奏的音乐一样,平静安和或者妙趣横生。

音离的音乐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能使狂暴变得温和,能让落寞变得积极,甚至能在太阳落山的时候让人感觉那是初升之日。有些人听过他精心演奏的乐曲之后,还把那当做是灵魂的救赎。

在音离众多的乐曲中,“魔笛之歌”似乎是最能让听者难忘的:

湖面像镜子一样平静,天空和白云在镜子里浮游。

美丽的神话传承自古老的民族,乐人的歌声传承古老的神话。

满天繁星闪耀,孤独远离它们。

我独自一人走,孤独一直伴随我。

幽暗神秘之地,埋藏着宝藏,是悦耳的歌声。

硝烟在歌声荡漾之地弥漫,美丽的记忆都化尘埃。

我想化作一只蝴蝶飞舞,自由没人会阻挡。

魔笛啊魔笛,不要成为我的牵绊!

魔笛啊魔笛,请你在此刻就消失无影无踪吧。

不过,音离很少唱出这首歌,似乎想过遗忘这首古老的乐曲。但魔笛之歌的旋律总让他记忆犹新,尽管那当中的内容是悲惨的。

关于魔笛,是乐族世世代代守护的圣物,但乐族人也大都并不了解它的力量。然而魔笛却是不祥之物,为古老的爱好和平的乐族带来毁灭。乐族因为魔笛而遭到华洛大军的屠戮。

那段残酷的历史中,音离是唯一逃过罡威屠刀的人。他从此背负了仇恨开始逃亡南荒。他是如今唯一的知道魔笛下落的人,但他却一直不愿去揭露那个地方。

与大多因为魔笛而死的族人一样,音离也把这东西当做不祥之物。他似乎还刻意去遗忘魔笛的存在,但族老的训诫又总是在他回忆里出现。

十年前,音和对音离说道:“没有人会跟演奏华美音乐的艺者过不去,除非他的存在已经威胁到某人的地位。”

“我们都想远离这硝烟弥漫的世界,所以我族宁可接受强权压制。”音离说道:“乐族真的是不需要勇气和荣耀的种族。对我们而言,一曲温暖的仿如阳光的歌谣就可打动我们的内心。”

“即便如此,”音和说道:“我们也很难逃离现实的残酷。总会有为我们所不知的东西将我们卷入战争的洪流。”

“我认为那是野心,”音离说:“我们守护的魔笛勾起野心者的欲望。但沉寂在歌谣中的我们并不明白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在战争开始之后,罡威率军包围了乐族。乐族人拒绝交出魔笛以及与魔笛有关的一切消息。然后,乐族人被罡威无情的屠杀。乐人死前的哀嚎成为他们最后留在天空中的凄惨音乐。

音和是乐人中少数拿起刀与罡威大军作战的人。然而,尽管他的刀非常锋利,也决然敌不过千军万马。

在音和闭眼之前,他对音离说道:“如果乐族中仅有一人能逃脱此难,那么我希望这个人是你。不要在这之后感觉到孤独,你应该代替整个乐族坚强的活着。族人的灵魂在天空守护着你。带着我的刀,它是开启罗刹之门的钥匙。你将魔笛放入其中,那个地方将会保护魔笛神秘的力量不被邪恶所利用。将我的刀插入死亡之河的骸骨中,大门就会出现。”

音离似乎注定会逃过这一劫,他带着魔笛与音和之刀逃离了追杀。当他度过许多孤独的夜晚之后,他终于顺着刀的指引来到古老的甬道——罗刹地道。

音离用刀开启黑暗地道中的罗刹之门,但他却并未对乐族所守护事物而刨根问底。他在这里见到了魔笛散发出幽暗的光,然后将其放置在地道深处最为隐秘的地方。

这之后,音离觉得这并不是最为妥善的办法,所以他在离开地道之前,用魔笛吹奏绝美的乐曲唤醒了被古老之力封眠的暗龙。暗龙被魔笛强大而神秘的力量所吸引,将永远在那孤寂而黑暗的洞穴中成为魔笛的守卫。

现在,音离已经与魔笛告别很长一段时间了,甚至久远得让他遗忘魔笛的所在之地。

音离是十年前通过玄古龟来到南荒的,而那时还没修建夏汉之桥。他比任何北大原人在南荒生活的时间都要长久,但他也对南荒了解不多。

与喜欢游历四方的游侠或吟游诗人不同,乐者音离总会在安静平和的地方止步不前,甚至为了欣赏月色而在某地待上一整年。他知道时间悄无声息,就像他乌黑的头发一样总是在缓慢的生长。不过,当他开始演奏时,又觉得恍若隔世,时光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逝。

时夏青草转绿,二度红芳,枝叶百态,而阳光却永远只有一种,都是太阳的恩赐。

一条小河从不远处的两丘之间缓缓流来,河水微微上涨,其间不乏虾米鱼仔。河岸布满鹅卵石,两边则是碧油油的草坪,再远一点则是山坡上开放争艳的野花。草坪里也有一些小小的不起眼的花朵,扒开外面的绿草仔细察看才会发现它们小巧的身姿。

这里是南荒犄角族最南边的地域,被生活在此的犄角族人称为“苏麻地”。苏麻,在犄角族中寓意和美、丰富、安宁与守护。

与苏麻地相对应的是沿着这条小河往上游走去,穿过两边丘陵的河谷地带所到达的地方。那是一片阴暗潮湿的树林,被该地的犄角族人称为“流珠地”。

流珠,在犄角族中寓意流泪、痛哭、苦难等不好的因素。所以该地的犄角族人在热爱苏麻地的同时,也全心全力的排斥着流珠地。他们甚至将流珠地当做禁区,部落长老反对族人踏足那里。

音离来到苏麻地的那天,四周蒙上一层薄薄的白雾,正落着绵绵细雨。

在这暑气正盛的时节,没有人不期待着凉爽的细雨。蒙蒙细雨落在苏麻地的草叶上,细小的雨露仿佛给它们清洗了一番,就像出浴的女子般柔美动人。

当雨点轻巧的落在河面上时,水中的小鱼会活跃的跳出水面。对于爱于奇思妙想的人而言,会觉得跳出水面的小鱼像是出水芙蓉般优雅。这场细雨就像一场春雨,在这炎热的夏季袭来,谁也没有觉得不合时宜。

苏麻地的河岸边,犄角族的小姑娘正在饮水。跟大部分犄角族人一样,她也有明显的一对犄角长在头上。但她与音离之前所见到的犄角族人又有很大的不同,因为她的毛发是白色的,而大部分犄角族人都是灰色或者黑色的毛发布满全身。

“音离先生,是你吧?”她背对着正唱着歌缓缓走近的音离说道:“当你出现在身后时,我想没有哪位犄角人不知道是你。昨天你也是哼着歌从雨中走来,浑身湿润也没有丝毫影响你的雅兴。”

“就和以前一样,叫我音离大哥。”音离停下了哼歌,说道:“如果你非要叫我先生,那我也无可奈何,谁叫我已经很老了呢!你说对吧?格菁。”

“好吧,音离大哥,”格菁说道:“和你们人类比起来,犄角人的寿命算是很短暂了,你现在的年纪已经和族老相差无几,但你却非常年轻。”

“这可不能成为你叫我先生的理由吧,”音离说:“我想,我的年纪换算成你们犄角族的年龄,应该是二十岁左右。而格菁你的年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十二岁。”

“十二岁已经是一个犄角人成年的年纪了,”格菁说:“这让我告别了童年,但是我还没有进入成年犄角人行列的准备。我想过很多次与所喜欢的人生活在同一棵树下,但这对我而言也只是奢望了。”

“你这是一种迷茫,”音离说:“这在我们人类中也会出现。不过,我并不希望我们聊这个话题,因为这越说越让人感到糊涂。如果你有兴趣,我们说说乐曲吧。乐曲总能让人陶醉,而我也总是想任何事情都能与乐曲挂钩。”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格菁问道:“你为什么喜欢乐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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