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祭师巫涯（五）
聪明的氏偟找到了答案，他说：“流动的水，河流是周而复始。”
“如果这就是答案，”巫涯说道：“那我们必须找到一条流入洞中或者从洞里流出的水。只有生活在那里的微灵才知道盘龙洞的所在。”
他们开始兵分三路寻找水流。氏偟和兰九一组，明亚和两名勇士一组，巫涯和他的弟子一组。他们约定在傍晚时分回到营地。
他们开始往低的地方走去，各自的方向都不同。当找到水流时，他们就往上游走去，希望这条水是从洞里流出来的。黄昏来临时，他们都回到了约定的营地。
氏偟摇摇头说道：“我和兰九找到了一条水流，顺着往上游走了很长一段距离，但是并没有发现洞。然后又跑到下游去看，水面越来越宽阔，我估计也不会有洞。”
“我希望白祭师会带来好消息。”明亚表示他们这一路也没有发现流水的洞。
“如果你们对我报以希望，那这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巫涯说：“我走的那个方向并没有发现水流。”
“你或许可以用你的方式问一问微灵。”氏偟说道：“或许这只有你白祭师能发现的生物可以告诉我们流水的洞在哪里。”
“如果可以，我会这么做。”巫涯说道：“但是没有任何事情是无丝毫限制的。我的龟甲上的灵力不足以让我召唤两次微灵了。我只能把最后一点灵力用在与对我们而言是最重要的微灵的对话上。”
“看来我们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兰九伸了个懒腰，“吃点东西吧，我们要早点休息。希望明天会让我有意外的惊喜。”
众人吃了野果和干馒头，然后倒头睡下。晚虫的鸣叫成了他们的催眠曲，夜风习习，吹走一日的疲劳。
到了深夜，他们感觉到一丝寒冷。山里空气流通，但微风中却夹杂了呼啸声。是风吹过树林发出声音。月光透过树影投射到他们的身上，成为他们的被子。
一夜安宁，翌日的阳光唤醒他们。
他们在吃过所剩不多的干馒头后，继续寻找水流。兰九这一次并不与氏偟同行。如果只是他一个人，那么他行走的速度要快一些。
兰九凭借长年游历在外的经验，很快就发现了一条水流。他在先是逆流而上，在发现水流越来越细之后就迅速向下游跑去。
当他发现水流越来越平缓，而岸上却没有合适的落脚点时，他觉得自己无法再跟着水流而行。但同时，他也因为长久奔行而汗流浃背。
兰九发现面前的这条水流清澈见底，而且并不很深。所以他也想偷懒进去洗个澡。但很快，他就制止了这种想法。尽管烈日当头，但他却有些担心这未知的河流中存在奇怪的鱼或者水蛇。
一个想法突如其来的出现在兰九的脑中。如果洞在水下，那么在岸边是很难发现的。不过，另一个想法拒绝了这个想法。如果洞在水下，那么水面会出现漩涡。但是，还是有可能，只是入口在水下，而水流并不是流入洞中。如果是这样，那么水面并不会出现漩涡。
借由这种想法，兰九开始往深水区寻找。岸边已经没有合适的路，好在他在来路上发现了一片山竹林，所以他用荆茨之剑砍取竹子和树藤，花费了不少时间绑扎起竹筏。他将竹筏推入水面，借着平缓的水流开始往下游划去。
中午过后，他们回到营地集合，只有兰九没有回来。
明亚有些担心，说道：“兰九遇到危险了吗？这盘龙山的深处存在各种凶猛的野兽。”
“兰九的身手可以应付大多数野兽。”氏偟说道：“但我还是担心他会遇到异兽，就如同齐蒙山的巨蟒，那种家伙都是现在的我们无法匹敌的存在了。”
他们一下午都在惴惴不安的等候兰九回来。他们根本不会想到兰九已经得到意外的惊喜。
明亚并没让两名勇士去寻找兰九，因为如果是兰九都应付不了的危险，两名勇士也只是无功而返，甚至更有可能永远回不来。
这一行人中，兰九是身手最为敏捷的，虽然比起曾经的荆茨尚有不及，但荆茨已经被永远留在了齐蒙山。兰九现在就成了他们当中力量的代表。不过，明亚明确的知道，兰九远远不足以统领大军。吟游诗人是无法面对罡魁以及五大将。
终于到了太阳快要下山时，兰九浑身湿漉漉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似乎很开心，因为他的出现化解了大伙儿的担忧。
“你遇到什么危险了吗？以至于你无法及时回来会合。”明亚急忙问道。“如果不是这样，那我猜你肯定掉入水里了。幸好水没有把你冲走，不然我又要失去一名重要的同伴。”
“事实上，我的确掉入了水里。”兰九笑道：“因为我根本没有预料到平静的水面会突然出现漩涡。我绑扎了竹筏在水上寻找，那个漩涡似乎就在等着吞噬我。竹筏开始旋转，我再也站立不稳，被漩涡收了进去。我在水下呼吸困难，绝望让我感觉命不久矣。可是我却有意外的发现，我们所找的那个洞，原来就在水下，漩涡就是入口。”
“我相信你说的话。”氏偟说道：“或许那就是我们要找的存在着最古老微灵的洞。不过，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从那洞中出来的。或许你是从漩涡中游出来的，但我并不相信你有那种能力。”
兰九微微一笑，拍了拍氏偟的肩膀。“那里面别有洞天，而且里面并不黑暗。如果说漩涡是入口，那么阳光就是它的出口。在洞的另一边，是反射着阳光的水面，透过清澈的水，我可以看见水下的泥沙和鹅卵石。而这水面就连接着外面的世界，而那里水的深度只漫到我的胸膛，但水位已经漫到石壁上面，所以我只能从水下钻出来。”
“那可真是一个美妙到无与伦比的洞。”明亚说道：“而且，你说的水面并不是出口，而是入口。对，我们就从你出来的那个地方进去。”
他们有些迫不及待了，但天色已晚，他们只能在明日去往那个洞。翌日天明，他们在兰九的带领下找到那片水域。
那是个清幽的地方，树荫笼罩，一条清澈的小溪从石壁旁缓缓流淌。而那石壁里面，却是一个洞，而那水下就是洞口。
兰九脱了外衣，往那石壁处走去，然后他潜入水中钻到石壁底下。片刻之后，他才出来对同伴们说道：“我没有记错，就是这里。”
“这一次是你立大功了。”氏偟夸赞道。然后他对巫涯说道：“白祭师要脱下你的白袍了，不然你的白袍将被水湿透而显得无比沉重。”
“白祭师永远不会脱下他的白袍。”巫涯说道：“我们必须想个办法把干燥树叶和点火之物带入那洞中，而且不能被打湿，否则我无法在洞里燃火召唤微灵。”
“这个简单，”氏偟说道：“兰九带着两名勇士去砍一些竹子来吧，我们把火折子放入竹筒，把枯叶塞满竹筒，然后用牛皮把竹筒封闭起来带进去。”
“可是我们哪里去找牛皮？”兰九问。
氏偟拍了拍撇在腰间的水壶，“我的水壶是用牛皮缝制的，把它拆了就行。”
半个时辰后，一切准备妥当。兰九先将装满燃火之物的几个竹筒带入洞里，等他出来后，再把穿着白袍的巫涯带进去。
巫涯年事已高，不知水性。但他憋着一口气，只是在水下任由兰九拖拉。当他好不容易进入洞后，他浑身上下全被打湿。可怜他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却遭受这般境地，但他却并不因此而感到痛苦，只因他所效忠的王者正需要他的帮助，为此，即便拼了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
事实上，这之后，巫涯的确要为这次行动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早已是他计划之中的事情。
当兰九带着巫涯浮出水面后，明亚立马入水上前搀扶着白祭师。巫涯说道：“古老的智慧，那位微灵是此山中的长者。当月光从两处山峰中间的空隙照射过来时，所对应的地方就是盘龙洞的入口。”
“山峰的空隙？”氏偟问道：“在哪一方？”
顺着巫涯手指看去，他们看见东南方向确实有两座相连的山峰，而两峰之间的部分就像一道圆弧。他们看见圆弧外面是洁净的天空，白云从圆弧中间飘忽而过，而阳光却不会照耀到那个地方。
山峰之间并不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只是凹陷着的岩壁，所以那上面也显得阴暗。但那里就是古老智慧的开启之匙。当月光照耀那里时，银白色的光辉穿过圆弧投射到对面的山野中，而那里就是古老的洞门。
“现在我们都很开心，”明亚说道：“当月光出现后，我们会感叹白祭师的功劳。”
“现在我们只要等月光出现就行。”巫涯说道：“但这也预示着我快要离开这里了。在到达盘龙洞帮你们解开门上的封锁，我就必须离去。希望明亚你能同意我的告别，我只能陪你走到盘龙洞。尽管我很想一直追随在你身后，但我已经年老体衰，到了南荒就是你的负担累赘。这是我不希望的。不能因为我而拖慢你们的脚步。”
这就是巫涯深思熟虑之后的言语。事实上，他会用死亡来结束这短暂的陪同。
“你不会是我们的负担。”明亚坚定的说道：“我们需要你，这难道还不是最好的留下你的语言吗？”
“或许现在正如你所言，但解开封锁之后，你就不再需要我了。”巫涯说道：“而在那个已经被野心和邪恶统治的地方才需要我。我必须回去帝都，因为我心里还有对家人的责任和关爱。我不能让他们惨死在罡魁的屠刀下。”
明亚不再言语，其他人也默不作声。他们就在沉默中等待艳阳布空，等待夕阳西下，等待黄昏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