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黑色之花
从江面上望去，依然是白茫茫的世界。若有人能在那片浓雾中泛舟摇曳，或许就好似在天界白云之间浮游。
汐沙城南城的高塔似乎高插入云。站在高塔之上的守卫将世界尽收眼底。他们看见阳光下屋宇林立，高墙环绕的汐沙城，以及南门外直直延伸进浓雾中的夏汉之桥。
在北方，汐沙城外是一片碧绿的草地，原野过去是终年不枯的繁茂绿林，更远则是起伏的山丘消失在极目的天际。
向东，是笔直的河堤消失在浓雾中，河堤边停靠着成千上万的船只，这些船只大小不一，却很有规律的排列在岸边。
在西方则只能在起伏的丘陵之后看见遮挡视野的大山，而山顶似乎与天相连。
向南望去，略过夏汉之桥，则是半块江水倒映着蓝天白云，更远一点则还是那在通天江上漂浮了几千年的迷雾。
八月的天气炎热，但时不时就会有风从原野上吹来，而风只到江面就会止息，丝毫不会进入那片浓雾。
凯拔站立在城墙上，风从背面吹来，拂起他悠长的白发向前飘去。他的身后是那座高塔，但高塔细长的身姿却不能为他阻挡一丝微风。
比起风从后背吹来，凯拔或许更喜欢清风拂面。赤翅鸟正趴在高塔的顶端休息，它的右下方就是凯拔站立的城墙。
“不同人眼里不同世界，”凯拔自言自语道：“有人看见黄昏，我看见黎明。有人看见雪山的咆哮，我看见汐沙的浓雾。”
凯拔从城墙顺着石梯走下去，一名白袍小将来到他的面前。
在凯拔的卫队中，所以士兵都身着白袍白甲。而这名小将则是凯拔治下的白袍三将之一——昊岽。
昊岽说道：“凯拔将军，明亚一行人或许已经进入汐沙之地了。”
“他们会在两天后来到这潮汐族的土地，此时应该还未渡过芭罗河。他们从齐蒙之山上下来，穿过罗刹古道，将来到这通往未来的新城中。”凯拔说道：“如果是我，或许也会选择这条路线，尽管上面布满危险。”
“是否派人捉拿？”
“我已经答应了明姬，两年之内不得加害他的哥哥。”凯拔望着高塔上的赤翅鸟，说道：“看他造化吧，让那个背叛者去吧。记住，这并不是我的主意，所以这并非是我违背了与明姬的约定。”
昊岽说道：“你的意思是将他们引入汋潮平原的沼泽地。”
“这只是你的主意，”凯拔平淡的说道：“这个功劳就给你了，这件事情与我无关，你看着办吧。”
进入城区，凯拔觉得这里似乎比较热闹了，不过，比起在帝都的繁荣，这汐沙之地确实显得微不足道。
汐沙之城，在两年前建成，之后明行王大批移民此地。如今的汐沙城中，大部分都是华洛人，只有少数原来的潮汐族人。
华洛族确实在此处落地生根了。凯拔可以看见萧条的街市上全是华洛族的商人在此设货摆摊。但汐沙城确实无法说的上是繁荣，因为这座新城还需要多年的发展。或许这里并不能完全意义上算作一座城，从坚固的城墙和在墙角排成一排的刀枪看来，这里更应该是一座庞大的军械库。
半个月前，明姬公主和荆棘来到汐沙之城。她在帝都之战开始前就逃离了华洛，在荆茨的保护下乔装打扮横穿和族，在雾族偶见从头顶飞过的神鸟赤翅。
赤翅鸟并未因明姬公主而停下来，它背上的主人也对下面的俩人视而不见。
明姬到达汐沙城后，再次看见那美丽的神鸟。这次，神鸟的主人早已在城楼下等候多时。
凯拔对明姬说道：“如果我遵守与罡魁的约定，那我很难让你离开这里。”
荆棘立刻横剑站在明姬的面前，说：“请将军让路，我和她只是游历四方的游侠和旅行者。”
“游侠和旅行者？”凯拔不以为意，说道：“一路顺利，你们用旅者的装束穿过了和族雾族的土地，从你们身边路过的人只会把你们当做陌生人。但是，朴实的外表并不能掩盖骨子里的高雅。我并不知道你是谁，你身后的人我却认识。从帝都而来，走出王宫阁楼，明姬公主也是第一次经历如此疲劳的旅途吧。”
荆棘拔出了剑，剑锋直指凯拔。
明姬制止了荆棘的举动，温和的对他说道：“让这把还没沾过鲜血的剑回到剑鞘吧。”
荆棘坚定道：“我必须带着你穿过夏汉之桥，这是我和手中剑的使命。”。
凯拔插话，说道：“我或许会帮助你们，尽管这违背了我与罡魁的约定。明姬公主你的旅途并未就此结束，而此地只是明亚王的终结。”
明姬突然绕到荆棘前面，对面前的凯拔屈膝下跪，她恳求道：“如果你能像放过我一样放过我哥哥，我承诺在不久的将来答应你任何事情。”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凯拔露出了微笑。这是他从崖山之巅下来后的第二次露出微笑，第一次是笑给了罡魁。
凯拔说道：“我并不需要你将来的承诺，我只要你现在的承诺。这正是我在此等候你的原因。”
荆棘将明姬扶起，愤愤的瞪着凯拔。但他却无法围护公主的尊严，因为赤翅鸟已经像是野兽一般紧盯此处。而且城门口的士兵也都注视着这边。
“希望你信守约定，”明姬说道：“我答应你。”
“识时务，不愧为明行王的女儿。”凯拔从头上扯下一根白发，说道：“将我的头发带着身上，它会给你指明方向。”
然后，凯拔又从怀里摸出一枚白玉戒指递给明姬，继续说：“将我的戒指戴在右手中指上，它会保护你不遭受黑暗的侵害。当你到了那个地方，用你的王族之血灌溉到开花，把那朵花带来给我。等你到了那个地方，就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了。”
明姬并没问那是什么花，她只是按照凯拔的要求去做。而她这一次的冒险经历或许将改变她的一生。
荆棘则被凯拔手下的咒术师用神奇的咒术催眠扣押了起来。明姬必须独自前往，因为那个地方只能容华洛王族的女子进入。
那是布满荆棘花和白菊花的地方，周围被茂密的黑树林围绕着。即便日光高照，那黑森林也阴深的可怕。
明姬公主被赤翅鸟送到这片花丛中，她能感觉这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没有任何生灵。她必须往前走，而赤翅鸟只能在花丛中等她。
明姬穿过荆棘花和白菊花的丛地，走到一片乱石区。她往身后望去，花丛却消失不见了，她的周围只有怪乱的石头，似乎地面上连泥土都不曾有过。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很久，孤独让她遗忘了时间，孤独也让她内心充满恐惧。
明姬的面前是一些布满奇怪咒语的大石，而她走过的地方全都消失不见。她并不知道确切道路，而心里却似乎有种感觉告诉她该往左还是往右。她知道是怀里的那根白头发在为她指点方向。
穿过咒石地，明姬看见周围全是黑漆漆的奇形怪状的物体，而咒石地也随着她的走过而消失不见。她很害怕，感觉黑暗中会有恐怖的饿兽向她扑来，而那些奇形怪状的黑物也似乎有着生命，因为明姬看见它们时不时就会颤抖。
“啊！”她发出一声尖叫。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恶灵朝她扑过来，而她中指上的戒指制止了恶灵的冲动。随着戒指的发光，那恶灵也灰飞烟灭。
凯拔的戒指是神族传承的圣物，具有抵御一切邪恶生灵的力量。也因为这枚戒指的存在，凯拔才能长生不老。但神族的戒指只能在神族人手中才能发挥长生不老的神奇力量，而在普通人手里只能驱赶恶灵。
明姬继续在黑暗中前行，没过多久，她就看见了一片闪亮的地方，但那些闪亮的光并不能照到她所处的黑暗之地。她快跑到那片明亮之地，周围的一切似乎让她驱逐了内心所有阴霾和恐惧。
她看见晶莹剔透的水晶，地面，石块全都是白水晶形成的。白亮的水晶树、水晶草，都熠熠的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白光。没有人不被此地的美妙所感叹，但除了明姬之外，没几个人来过此地。
明姬并非是第一个涉足此地的人，但如今的东土大陆上只有她才能来到这里。
“这就是凯拔想要的黑水晶之草。”
明姬看见一片白水晶之地中只有身下这一块黑色水晶的草。
黑水晶草在这片世界中太过显眼。它只有三片叶子，通体发黑，顶端是黑色的花骨朵，而这花骨朵却并非是水晶。如果不是黑色的，它的外形与普通的花朵并没有两样。
明姬取出插在腰带里的小刀。刀锋晃晃，滑过他的指尖。鲜红的血液从她食指上滴落，一滴一滴的落在黑色之花上。
但那朵花并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开放，所以明姬不得不划破第二根手指。
她感到疼痛，但她咬着牙齿将这种疼痛遗忘。比起哥哥明亚的性命，她丝毫不会在乎这点痛楚。
鲜血不停的从指尖滴落，而明姬越发感觉到疲劳。她想要入睡，但指尖的疼痛感又制止着她。当她在食指上割破第二个伤口之后，这朵黑色之花终于开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