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古道之路
天空蔚蓝，白云漂浮，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到树林中。树林阴翳，阵阵清风，吹拂树梢的叶子漂浮滑落。树林外，那是一片广袤草地，绿草油油，像是一块巨大的绿色毛毯，其间野马奔跑，麋鹿徘徊，大鸟捕食，巧兽回旋。
不远处有一条河水，水流平缓，水草茂盛，鹅卵石从河底一直排到几十步开外。几只口渴的小动物在河边饮水，几条河鱼在水里躲躲藏藏，几块石头下爬出河蟹，几束河草间探出虾米。
这是一块和平的土地，至少兰九是这么认为的。
明亚也到河边饮水，氏偟和兰九也取出携带的水壶到河边把水壶灌满。四名勇士仰躺在河岸草地上享受片刻的舒坦。
他们终于成功翻越了齐蒙山，但他们并不因此而感到兴奋。在他们背后的那座充满艰辛的山上，留下了太多同伴的生命。
明亚朝四周张望，他觉得这是一片安静的无人打扰的地区，除了他们几个。
明亚说：“如果我是雾族的族长，我一定要把族人带到这块水草丰茂的土地上生活。”
“雾族人并不喜欢草地，而这里青草遍地。”兰九说道：“他们更喜欢竹林，几乎所有的雾族人都集聚在竹林中。”
“这样的话，要穿过雾族土地就简单了。”氏偟说：“我们只需要绕开竹林就行了。”
“这倒是个简单的办法。”明亚说道：“不过我还是担心雾族人会因为罡魁的指令而封锁所有往南的路段，就像趋炎附势的和族人那样，以至于我们不得不经历重重困难翻越齐蒙之山。”
“齐蒙山，我们都翻过来了，还有什么苦难可以阻挡我们？”氏偟说道。
“我只是不想再失去同伴了。”明亚说：“荆茨和十二名勇士的丧生至今都让我万分痛惜。”
“明亚，你真是非常仁慈的人。”兰九说道：“事实上，比起和族，雾族人并不喜欢介入他族的内部争斗，我觉得他们不会捉拿南逃的我们。”
“希望是这样。”氏偟说道：“不过我们还是要保证不被暴露身份。特别是明亚的驭龙甲和星云剑一定得保护好，那是你身为王族之人的象征。”
“我知道有一条捷径。”兰九说道：“这条捷径可以避免和大部分雾族的部落接触，只是我们必须要找到船。如果我们选择这条捷径的话，那就要渡过从盘龙山发源的芭罗河，而这芭罗河正好就是雾族与潮汐族的分界线。”
“那就走你说的捷径。”明亚说：“还是兰九你继续做引路人吧。”
“这条捷径就是罗刹古道。”兰九转向氏偟，“相信氏偟应该知道罗刹古道吧？”
“嗯，”氏偟点点头，“历史记载，罗刹古道是已经灭亡的古罗刹族人修建的。这条路会穿过许多山洞，有一段路还修建在地底。”
“我曾从罗刹古道走到芭罗河，”兰九说：“我会感叹古罗刹人的建造技术，几乎可以和工族的技术媲美了。时隔千年，古道依然坚固，没有毁塌。相信再过几百年，这条路依然存在。”
“大概要走多久？”明亚问。
“从这里向南走，两天后就能找到古道的入口。”兰九回答道，“进入古道，以我们的速度大约要走四天才能走出古道。之后我们就要找一条船渡过水流湍急的芭罗河，要知道罗刹古道的那段芭罗河是不可能存在桥的。”
“还有一件事，”氏偟说道：“我们要留下两名勇士在雾族。如果只是两名的勇士的话，他们是很难被暴露身份的。”
“需要他俩在这里等候和负责联络咼松将军。”明亚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希望咼松将军已经找到横穿和族的办法。”
氏偟叫来两名勇士，对他俩说道：“你俩就留在雾族打探消息吧，我们不能抛弃咼松将军和那三百多名忠义勇敢的战士。”
两名勇士被留了下来，明亚身边只剩有四人。他们一行五人再次踏上去往南荒的道路。明亚，氏偟，兰九以及仅剩的两名勇士。
从齐蒙之山下来，他们已经摆脱了寒冷。雾族境内十分温暖，所以他们也不需要兽皮保暖了。他们都更换了装束，但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穿着铠甲。为了保护身份，明亚接受了氏偟的提议。
明亚成了游侠，尽管他毫无战斗的技巧。两名勇士装扮成游侠的从客。兰九还是吟游诗人，而氏偟则是吟游诗人的从客。
他们开始往罗刹古道走去。兰九回归了吟游诗人的身份，他说话的语气也变化了许多。一路上，兰九给明亚讲述了许多游侠的特点。兰九说游侠当有一柄剑，所以他把荆茨之剑让明亚背上。
另一边，兰九也给氏偟和两名勇士讲解身为从客的要求，氏偟也摆低了身份受教。
当他们快进入罗刹古道时，一行人也颇有游侠和吟游诗人的模样，至少那些从他们身侧路过的雾族人都把他们当做了游侠和吟游诗人。
“崖壁上是古道，古道下有河桥。”兰九吟诵道：“河岸生长着茂密的树叶，林间飘来沁人心脾的花香，此时已是仲夏时节，距离秋天的太阳已经不远。”
随着兰九的目光望去，明亚看见古老的栈道修建在悬崖峭壁上，栈道下方有一条小河，不远处有一座浮木桥。河两岸都是绿草繁花，再远一点就是郁郁葱葱的小树林。
这里的一切给人以安然的心态，仿佛远离硝烟，归于祥和。
明亚又舍弃近处的景物而向远看。河流越发宽阔，流向远方的原野。西方丘陵起伏，平原末端的天际线直直插入丘陵身后，或者是那一条白线经过平衡直路之后突然进入弯弯曲曲高低不平的世界。向身后望去，已经走过的树林阴暗安静，仿佛在烈日当头中睡去了。旁边的山崖高大巍嵩，在树木包裹中腆出一块巨大的凸壁，堪称绝壁。
“从那小桥走过去就是罗刹古道的入口了。”兰九说道：“这一带风景很好，那座小桥就是居住在那座山丘后面的雾族人修建的。那山丘后面是一片竹林，景色很美，不过这边看不见。”
“或许我可以去看看雾族人的生活怎样，”氏偟说道：“不过从这片土地上可以感觉出来，生活在这里的人一定很和善。”
“或许是这样。”明亚说：“不过我们不能去看，我们得抓紧赶路。”
他们从浮桥上走过去，穿过香气扑鼻的花丛，又穿过草藤环绕的树林，走上栈道。栈道并不宽阔，仅容两人并排行走。
他们走了一阵子，感觉烈日当头很难受，不过在前面转了一个弯后便进入石影遮蔽的阴凉处。
又走了一阵子，明亚看见前面不远处的石壁下有一口清泉，于是他忍不住快跑上去用手捧了泉水解渴。等后面的四人也饮用了泉水，明亚又把脸泡入泉水中解暑。然后他坐在旁边一块凸石上，感受长久奔路后的微风带来的凉爽。
兰九说道：“这样的速度，我们在天黑之前就能走到古道的第一个山洞。”
“我在想，晚上怎么过夜。”氏偟说道：“山洞里不错，但我担心里面有蛇虫鼠蚁。”
“这个倒不用担心了。”兰九说：“那个洞里很凉快，应该没有毒蛇。而且明亚吃了雪蛤之心与黑金蛇胆，能抵御百毒，很多毒物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就会躲得远远的。”
太阳西落，大地一片阴暗。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宽大的洞口，脚下是石板铺成的路，踩上去很结实。洞口旁边有一块石碑非常显眼，但刻在石碑上的被时间腐蚀的字迹无人认识。
“这是罗刹族人的文字吧？”氏偟指着那块石碑说道：“字迹陈旧的已经被人遗忘了。”
“我想应该是的。”兰九说：“罗刹族人灭亡了上千年，现在没人会记得他们的文字。”
明亚从一名勇士手里接过一张草垫子铺在地上坐下，说道：“这个地方遮风避雨，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于是，氏偟和兰九分别找到平坦的地方坐下，两名勇士就坐在明亚左右。他们各自取了干肉和馒头就食，那是之前他们路过雾族人的市集时用那几张兽皮交换来的钱币购买的。
那几张兽皮换了大约八十个钱币。本来就明亚一张虎皮就能价值上百钱币，但他们不懂行情，只能用所有的兽皮换来八十个钱币。从这点看来，或许雾族人并不诚实。不过，明亚他们并不缺钱，因为氏偟从帝都出来时就带了足够的金子。
吃过这简单的晚餐后，夜幕来临了。明亚仰躺在草垫子上，透过洞口向外面望去。他看见夜空中星星闪亮，月亮的光辉洒在云朵上。他又往低处看，看见月光已经跑到这洞口来了，所以洞口处一片银辉。
当明亚听见一位勇士呼噜声后，他也闭眼就寝。夜色和美，本该是安稳宁静的一夜，但明亚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深夜里，明亚似乎听见了战场的厮杀，听见了亲人哀嚎，听见了罡魁的咆哮。他不知道自己身处在现实还是梦中，但他确确实实能感觉内心的沉痛，能感觉被仇恨和愤怒所包裹着的心跳。
到了凌晨，明亚似乎看见了明行王的身姿。他永远觉得父王的身形是那样的挺拔，父王的面容是那样沉稳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