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黑羽之蛾
翌日清晨，老铁匠就背着长剑来到苍桔面前。村里死人的事情让村民感到恐慌，但村里来了游侠苍桔又让村民的情绪稍稍平和下来。老铁匠连夜将苍桔长剑打磨锋利，一早便又亲自送了过来。
苍桔有了剑，便立即调查夜魅入村行凶的原因，但在村里摸索了一日，却无收获。
夜幕再次来临，为防夜魅再次行凶，村老将村民们都聚集到一起。塞蒲村近两百人都在西村口的草场上围坐着，四周燃起了火把和火盆，将草场照的通明。
草场中央临时搭建了木台，村老和苍桔就坐在木台上。距离木台最近的下角，吟游诗人兰九和他的从客兰千直接在草铺上就坐，两人的旁边是拜土族的培坷和堤堗。
“我要在夜晚进入山林，”苍桔说：“夜魅或许就藏匿在山林的黑暗中，但它也有可能还会来村里害人，夜魅怕光，村民们入睡时请点亮火烛。”
苍桔又点了两名强壮的村男，让其带上火把和绳索，然后询问拜土族的培坷和堤堗是否愿意同去。
“我受到了村民的款待，理应帮助村民化解灾难。”培坷说。
堤堗也符合道：“我们拜土族人对土地怀着崇高的敬意，擅长在土地中摸索，我愿意帮助苍桔寻找夜魅的足迹，黑暗中的泥土就是我的耳目。”
苍桔带着四名同伴离开草场。两名村民举起火把照亮前路，在黑夜里就像不知去往何处的两点明光。
夜无声，天空也非常暗淡，月亮被乌云遮蔽，满天没有一颗星星。
一行人出村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村民手上的火把光越来越弱，似乎快要燃尽了。两名村民又换了火把，再走了半个时辰，挂起了风，风里传来树枝随风摇动的声音，他们知道茂密的林子就在面前。
“熄灭火把，”苍桔说：“培坷和堤堗走在前面探路，我们手拉手前进。”
火光在泥土中消失，五人完全隐藏在黑暗中。堤堗在前面引路，他伏低身子，摸索着地面上的痕迹。
拜土族人离不开泥土，即便外出旅行，也会带上一把家园的泥土。他们在北大原上比任何一个种族都了解土地。他们仿佛可以察觉到泥土上蚂蚁走过的痕迹，只要他们不离开土地，他们几乎可以在泥土中找到任何所需要的线索。
“前面有山洞，”堤堗悄悄的说：“山洞中有怪物，但那并不是夜魅。”
苍桔让培坷和两名村民藏在树后，然后他牵着堤堗的衣襟走向山洞，在洞口细听里面的动静。
“只有呼吸声，”苍桔细声问：“里面是什么？”
“怪物不在地面行走，泥土中没有它的痕迹。也可能是它待在洞中很久了，外面行走的痕迹已被时间驱除。但只要它在洞中，泥土就会为我传达它的声音，我附耳在地上听见了它的心跳，从它心跳的幅度可以辨别它的体型，它很巨大。”
苍桔猜测洞中的怪物是飞行于天际的大鸟，到了夜晚便回到洞中入睡。他不想吵醒洞中的主人，如果那不是夜魅，就没有必要去打扰它。
二人悄悄离开洞口，但堤堗突然惊恐道：“有鞋印，还要有脚印。人穿鞋，夜魅光脚。”
苍桔提起堤堗一跃离开洞口，回到培坷和两名村民的身旁。他知道夜魅具有超乎常人的夜视能力，所以要两名村民点燃火把。然后说道：“夜魅怕光，你们守住火把，夜魅就不敢攻击你们。”接着，他接过一名村民的火把拿在左手，右手抽出长剑，再次走向洞口。
苍桔小心谨慎的走入洞中。他听见自己轻微的脚步踩在枯叶上的声音，接着看见洞壁上的青苔。他最后听见了轻微的呼吸声，但也知道那并不是夜魅，因为夜魅都是昼伏夜出，在白日睡觉，在夜晚活动。
苍桔用火把四处查看，这洞里宽敞，几乎可以住下一对大熊。五步之后，他看见了洞主，同时也感到惊异。
那个黑乎乎的怪物并非夜魅，但它却有着与夜魅一同凶残的眼睛，只不过睁的很大，像红色的灯笼。
这是黑羽蛾，拥有飞雕一般巨大的身躯，以及六只足以刺破野牛肚腹的脚足，更为可怕的是它那对沾满鲜血的巨牙。它是日月族传说中的灵兽，管日月族领土内所有夜行生物，夜魅魔怪同样来自于日月族，奉承黑羽蛾的统领。
苍桔看见了捆绑着黑羽蛾巨大身躯的藤蔓，以及在它头须上的骨头。但苍桔并不打算救下这黑夜的灵兽，他避免与这恐怖的怪物发生接触。苍桔准备离开，但又听见了近乎是哀求的嘶鸣。苍桔终于还是于心不忍，挥剑斩断了束缚黑羽蛾的藤蔓。
“回去你的故乡吧，”苍桔说道：“这里不是日月族的土地。”
黑羽蛾并不出洞，只是连续扑腾翅膀，但它的黑羽上满是破洞，像是被火焰灼烧过。当它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飞起时，就爬到了苍桔的脚下，伏低它的头颅，似乎在恳求着苍桔。
“我无法将你带在身边，”苍桔说：“而且你并不属于这里。”
黑羽蛾悲鸣一声，收紧肚腹，两只巨牙张得奇大。苍桔以为它要发动攻击，是以持剑后退，但黑羽蛾只是奋力将两只巨牙张大，巨牙挣破了它的嘴，一颗白色的蛋从它嘴里吐了出来。它留下了后代，最后哀鸣一声，绝气死去了。
苍桔似乎明白了黑羽蛾的恳求，于是捡起了黑羽蛾蛋，将其抱在怀里。
苍桔和四个同伴回道塞浦村时，天空已经慢慢放亮，但这一天并没有太阳，阴沉沉的像是老天哭丧着脸。
苍桔又召集了一些人手，想去山洞口将黑羽蛾的尸体掩埋，但回到那里，并未发现黑羽蛾的尸体。那洞口已被一块巨石封闭了。苍桔觉得黑羽蛾就在里面，它的尸身将在黑暗而孤寂的洞里腐烂。
堤堗仔细查看着地面，片刻之后，他说道：“看来这山林中还有其它的怪物，它可能比夜魅更为可怕。”
“从此处的痕迹来看，应该是比黑羽蛾还要巨大的怪物，不然也无法搬来巨石封闭洞口。”苍桔回道。
“如此巨大的怪物，我可不愿去追踪它的足迹。”培坷说道。
“那我们可以回去了，”苍桔说道：“不必在危险隐匿之地久留。”
“是的，那会让我们陷入被动，”培坷说道：“何况我的手中没有剑。”
苍桔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山林。他们在午后回到村里酒馆，酒馆少年早已为苍桔单独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苍桔请来吟游诗人同桌就餐。二人各自抓起一个馒头，就着塞蒲村特有的腌肉吃起来。在塞蒲村，最丰盛的饭菜莫过于馒头和腌肉，馒头有三种：黑米馒头、玉米馒头、咸白馒头，腌肉有腌牛肉、腌兔肉、腌鱼肉、腌羊肉四种。苍桔受到了塞蒲村最好的待遇，三种馒头和四种腌肉都摆在了他的面前。
“腌肉有嚼劲，馒头又细腻，二者结合，味美香甘。”吟游诗人兰九说道：“再配上辛辣的米酒，实在是美妙的享受。不过，这酒与日月王族的酒比起来，就显得太低劣了。”
“日月王族的酒，难道与众不同吗？”
“除了谷物，他们还喜欢在酒里添加一种奇异的作料。”兰九微微一笑，做出诗人特有的翩翩姿态，那面容好似秋日开出的春花，但他的脸上依然缺少一种潇洒。
兰九接着说道：“我上一年在日月族旅行，发现他们有很多秘密。前些日子，日月王族中的二位王不和，族内也发生混乱，因此我才离开日月族来了塞浦村。”
日月族中有两位王，一位是在白天出生的时向王，一位是在黑夜出生的时逆王。时向王在白天为王，时逆王则在黑夜为王。日月族中也有两类人，一类信奉太阳，以太阳花为神，将飞舞于太阳花丛中的白蝴蝶看做神的使者。这一类接受时向王的统治。另一类信奉月亮，认为月夜才是最美丽的，他们昼伏夜出，信奉神兽黑羽蛾。这一类接受时逆王的统治。
吟游诗人兰九继续说道：“我在日月族中偶然听到过一个传闻，说用黑血夜来香酿造出的药酒可以让人与神族人一样永生不死，但黑血夜来香必须要用黑羽蛾的黑色血液来培植，每隔一月便要灌溉一次。”
“这些事情好像与这村里的事情无关。”苍桔说道。
“或许有关联。”兰九说：“都与黑羽蛾有关。”
苍桔昨夜劳累，但他并未感觉到太多疲惫。昨夜与他同行的两名村民早已无法忍受疲劳，从山林回来便回家休息了。培坷和堤堗还比较清醒，不过饭后也去到床铺躺下。苍桔没有休息的打算，他想今夜再去山林探查，希望可以找到夜魅的足迹。
到了夜晚，村老依然将所有村民都聚集在草场上告诫睡前要点起火光，然后又询问苍桔需要哪些人一同入山。
苍桔说道：“这次我一人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