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他钦差大人 (1)
婆子听他这样一叫,眼眶发红,想去摸赫连决,手抖的又缩了回来,满眼心疼的说道:“姆妈知道,你好好养伤,别担心银子,姆妈赚的银子都给你。”
赫连决心中有诸多的不喜,还是伸手握住了她缩回去的手:“谢谢姆妈,往后我当家作主了,一定会养你老。”
婆子欣慰的眼泪落了下来,“哎,姆妈相信三公子。”
赫连决压下眼中深深的厌恶,冲着她笑,心中满是对司祀子和赫连衍恨意,他要他们一无所有,要他们死,要属于他们的东西全部捞到自己的手上。
“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北渊彻对着跳下马伸手就问他要银子的赫连衍,没好生气的问道,张口闭口就是数十万两银子,就算有金山银山也不能如此花。
赫连衍把手往他面前又伸了手:“我去岭南,不得花银子,你坑颐和堂的银子,分我点银子,怎么了?”
北渊彻瞬间化成铁公鸡:“颐和堂的银子,本王已经给了你家的猫,凭什么现在还要给你,你们不是一家人吗?”
“那你不给了?不给我就不去岭南了。”赫连衍心中着急,面上无波:“你自己找人去吧。”
北渊彻乍然一笑:“本王自己去,你留守在京城,正好现在还能追得上白老将军,打秋风一路顺畅,绝对不会担心土匪。”
赫连衍听他这一话,就明白他知道了宫里发生的一切,知道自己必须去岭南,铁公鸡不想掏银子。
他不再多说废话,转身就走。
北渊彻见把人惹毛了,从他身后叫了一声,把一个荷包丢了过去:“此次瘟疫非同小可,去岭南多加小心,若是遇见什么危险,先走为上,不要逗留。”
赫连衍接下他的荷包,头也没回:“她在哪,我在哪,她若死在岭南,我就不回来了。”
北渊彻变的正色起来,追问道 :“此次岭南真的那么危险,连你都搞不定?”
赫连衍脚步微微停滞,扭头对他道:“对,此次不是瘟疫,是鼠疫,一个全新的极其传染性的病,凡是传染上的人,都会死亡。”
北渊彻听他这样一说,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一脸沉色道:“你家的猫儿如何得知它是鼠疫,而不是瘟疫?”
赫连衍错开他,抬起脚步,继续向前走:“死过一回就什么都知道了,殿下可以试一试。”
北渊彻怔了一下,什么叫死过一回就知道了,他们家的猫儿好好的,他已经查过了,就是闺阁女子,在和赫连决退婚之前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退婚之后,才变了样子。
被打击过变样子,也是情有可原,跟死过一回有何关系?
不解,北渊彻十分不解。
在约定的时间里司祀子出现在城门口,骑在高头大马上,没有一点怯弱,倒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样子。
白老将军见之,眼中划过一道满意,不管是女子还是男子,都不应该被局限于闺阁之中。
这司家的姑娘,不但救了她的女儿,还要跟她去岭南救生病的百姓,的确是个好姑娘。
白老将军看了看天色,不见阮太医过来,一声令下,不再等,策马而走。
司祀子紧跟着白老将军身后骑着马,浩浩荡荡百十个白老将军随身近兵跟在身后。
阮太医在他们马不停蹄奔走了二百里歇息的时候赶来,灰头土脸,一路上没有歇过一样,恨透了司祀子,以及对白老将军的不满。
白老将军看不见他的不满一样,在他还没有喘一口气,就再一次急行军,他是坐着马车,一路上小道和官道一起走的。
岭南距离京城将近二千里,为了不让疫情扩散,早就有前锋军,率先通知了各个驿站,备好了水,备好了马。
一路上除了吃饭喝水,两个时辰的睡觉,其他的时候,通通没有停歇,二千里的路,硬生生的只用了半月多一些。
刚踏入岭南境地,白老将军拿了皇上的军令牌,接管了岭南军队,下令封住了岭南所有的路口,不准让任何人出入。
并在各个入口中,安营扎寨,放置可用隔离的东西,确保从里面出来的人,以及从外面进去的人,不会染上病。
灾情最严重的是岭南府,司祀子灰头土脸,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岭南府,将近二十天的赶路,她整个人瘦了一圈,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单薄的很。
阮太医没有来岭南府,而是在岭南湖边上的应城就停下了,名副其实的去查看当地的医药。
司祀子没有与他争论,知道他来,不会深入百姓之中,白老将军当天写了折子,让人快马加鞭传入进程。
司祀子走访了岭南府,两日之后,白老将军安排好岭南地区出口处,来到了岭南府下达了皇上的命令,集中隔离,病情严重和轻症的。
浩大的工程,就算有军队的加持,操作起来也是麻烦,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要集中,正如阮太医所说,这些百姓,以为把他们集中起来,就让他们死,百姓便闹了起来。
司祀子拿着皇上的玉牌,用帕子蒙住了口鼻,去了闹西最凶的地方,见到了那些闹事的百姓。
这些百姓家中都有一个病人,让他们把病人隔离,又不让他们去照顾,他们不允许,也受不了。
司祀子趁着他们跟官府的人,争吵的时候,检查了病情最严重的人,确定了这就是上辈子死了将近三十万人的鼠疫。
吵闹的人太多,再加上百姓想着死后落叶归根,不能死在外面,就更加强势你一句我一句的对官府人员。
“什么叫重症的病人,我家老头子已经不行了,要死也死在家里,哪也不去。”
“我家姑娘,还没吃上今年的新稻米,现在躺在那里,我们要把她带走,我坚决不同意。”
“我家当家的根本就不严重,你们却要把他给关起来,你们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官府就能这样名正言顺的杀人了吗?”
官府把这些人集中在一起,变成了集中杀人。
这是岭南福地区疫情最严重的地方,有几百号人,如果这几百号人不集中,传染的就是几千号人。
一想到更多的人死亡,司祀子突然一声厉吼 :“吵吵闹闹都不要命了吗?要是死远一点,不要连累别人。”
顿时场面鸦雀无声,目光齐刷刷地看着这瘦弱中气十足,蒙着面的女子。
官府的人对于愤怒的百姓,都是采用温和的方式,毕竟每家每户都有病人,一旦有差池,像前几日出现暴动后果不堪设想,却不料,这个瘦弱的蒙面女子犹如河东狮吼般的叫道。
司祀子拿出玉牌,对着不吭声的百姓道:“皇上远在京城,知道岭南的疫情,不但派遣了军队,叫了太医,还正着手运粮草,为的就是岭南百姓,能度过此次危机。”
“而你们,皇恩浩荡,不感恩就罢了,还在这里大呼小叫,不听官府调遣。”
“你们皆是皇上的家人,皇上忧虑你们,茶饭不吃在京城坐立难安,想了这个法子把你们集中起来治疗,你们却不愿意。”
“你们若是伤了皇上的心,难道真的要皇上不管你们了,你们才觉得能活下去吗?”
天下的百姓皆是皇上的臣民,他们对皇上敬畏,若是被皇上遗忘,被皇上不管,那他们可就真的完了。
有认识自己的百姓,看到司祀子手中的玉牌,反应过来,念出声来:“如朕亲临。”
念完之后跪了下来,然后磕头高呼:“皇上派人来救我们,没有不管我们,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着百姓乌压压的跪成了一片,都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祀子小舒一口气,岭南府知府谷宗阳拱手对司祀子道:“见过姑娘,不知姑娘高姓大名?”
这么穿的一个普通还蒙着面的女子,没想到拿的是皇上的玉牌,他开始还以为她也是闹事百姓中的一个。
司祀子把手中玉牌一收:“大人叫我阿招即可,请大人按照白老将军的话去做,召集岭南府所有的大夫,并告诉岭南府所有的药铺,他们的药材,他们药铺的大夫,皆有以最低价,征用以及无偿的来医治百姓。”
谷宗阳浑身一震,他本焦头烂额之前岭南的药铺药价已经哄抬了一阵子,身为岭南知府,他根本就压不住。
现在好京城来人,带着皇上的令牌,还有白老将军压阵,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把药铺的药要压下来。
百姓里听到药铺的药价下来,胆大的便问:“大人,我们的家人,可以集中治疗,我们能一起吗?”
司祀子问着说话的人:“你想活命吗?”
说话的人一愣:“我当然想活命,盛世繁华,谁想死?”
大晋多年治理的不错,百姓安居乐业,只要不是太偷奸耍滑,懒到极致,家家都能吃饱,月月都能吃两顿肉。
这样的生活, 在大晋以前是不能想象的。
好日子还没有过好,百姓岂能愿意去死?
“既然你想活,你想要你的家人活,就必须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司祀子身体单薄 ,不经意间流出来的威严,神圣而又不可抗拒。
说话的人顿了顿,这是在人群中的赫连衍突然举手开口:“我们都想活命,姑娘是皇上派下来的人,就是皇上信任的人,姑娘有什么法子,只管说来,我们照做。”
急赶慢赶总算追到,自己的妻子在上面,犹如阳光耀眼,这些百姓却因为她是一个弱女子,对她产生了质疑。
而他不会让这些质疑维持太久,他的妻子救人,那他就配合她救人。
司祀子看着人群中的赫连衍怔了一下,瞬间就有其他的百姓纷纷附和,愿意听皇上派下的人人的。
只要愿意听话,那这一切就好做了。
白老将军直接调配军队的人,以及当地官府官兵,搭棚子的搭棚子,腾屋子的腾屋子,把严重高烧不退的病人,以及轻症的病人,通通集中起来。
三天,周边百里生病的人都被军队和官府的人抬了过来,大夫也来了不少,司祀子自掏了一张银票给谷宗阳,让他去买糙米,让他保证在这里看病的人 ,都能吃饱饭。
而已经死亡的人,必须要烧掉。
中原汉家百姓,讲究入土为安,用火烧掉,那是十恶不赦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之前被稳定住的百姓,又爆发了情绪。
司祀子命令刚下,头上就被扔了烂泥巴。
烂泥巴砸在她的额头上,把她的火气砸了出来:“凡是闹事者,直接关进大牢里,不用给吃喝,什么时候听话了,不闹事了,什么时候出来。”
官兵面面相视了一下,情绪不稳的百姓太多,大牢根本就关不住,但是皇上亲自派下来的人的命令,他们还是听的。
把率先闹事的人拿下,其他人也就焉了。
死亡的人,连同他们盖的被褥,全部都拿去烧了,烧完之后,就连骨灰,都放置在一旁,等过几天才能收。
司祀子蹲在井边洗脸,一脸的泥,洗了好半天才洗干净,伸手摸帕子,却摸上了一个温热的大手。
满脸是水的她,睁开朦胧的眼睛一看,握住了赫连衍的手,她手骤然一松,口气不善道:“你来做什么?”
除了那天在岭南府他在百姓里面附和她说的话,其后的三天他都没有见到她,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现在又出现。
赫连衍不生气也不恼,拿着手帕细致的擦着她脸上的水: “疫情太严重,很多地方出现大规模的爆发,官府的官兵和士兵,根本就压不住。”
“我领了皇上的差事,走访各地,安抚民心,以及去寻找神医,这个病不能再拖了。”
司祀子带着水雾的眼,染上了警惕:“你领了皇上的差事,什么差事,能让你如此光明正大的走访各地?”
“钦差大臣。”赫连衍拿出了钦差大臣的牌子,放在了司祀子手心里:“我一直在为皇上办事,只不过不是明面上的,而是暗地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