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藏匿
循声，他们寻到一处禅房外，驻步侧耳，谈话声果不其然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屋内的人似乎并未察觉外面有人，仍在低声交谈。
一年轻男子的声音略带焦灼地说道：“师父，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关是关不住的，难道您就这么任由它这么个怪物留在寺庙里么？”
“常慧啊，出家人应以慈悲为怀，它虽变成如今这模样，但到底曾经是我们寺庙里的弟子，难道我们要将它赶出去么，别的不说，眼下就算放它出去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不如就留它在这里继续敲击木鱼修行，还能得到些佛祖的度化。”被叫‘师父’的人，声音明显苍老了不少，只是，比起先前那人他似乎心境平和得多。
“它生前便好吃懒做，整日里游手好闲，单说它在寺庙里背着大家骗了多少信众的银子，就够十恶不赦的了，要说它是我们寺庙里的弟子，谁不觉得丢脸？”年轻男子不屑道。
屋里传来一声沉沉的叹息，接着便听到那长者说：“我佛慈悲，不舍众生，你看看你说的话，还像个出家人么，看来你的心啊还尚未从那红尘中超脱出来。”
“师父，您怎么就这么偏袒它，从前它活着时就不说了，如今……如今它都这样了，您还在帮它说话！”不用看光是听他的语气便能猜到他此刻一定气得面红耳赤了。
顿了片刻，才又听到那长者温和的声音传来：“它自小便是个弃婴，若不是为师在山间将它拾回，怕是早就沦为山中猛禽的果腹之物了，虽说它平日里是有些好逸恶劳，可你别忘了，它在世时，整个寺庙的药材都是由它一人去山里采摘的，它的那双脚……不也因此走成了扁平足么？”
“它对寺庙的贡献不比你我少，你不能因它的一些缺点就将它身上全部的优点都抹灭了，这对它来说并不公平。”
那男子似乎尤自不服气，又道：“可是，寺中信徒众多，礼佛日更是熙来攘往，保不齐会被旁人撞见，到时候引起恐慌怎么办，若是传出去我们寺里藏着一个怪物，那对寺庙的影响也是不可估量的呀！”
“所以我才让它留在那里，没有人会找到的，它也答应过为师，白日里绝对不会贸然出门，应该说它决计不会出现在人们视线范围的。”
“师父，您……您怎么能相信一个怪物的话？”
凫栾朝夜海眨眨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想不到这妖物竟真的被藏匿在这寺庙之中，怪不得能瞒天过海连此处的司过神都不得而知！
只是，这老和尚也说没有人会找到它，眼下又该去哪将它找出来呢。
听起来倒像是为了保护它而刻意将它藏了起来，想来不会轻易让人找到的。
“这老和尚疯了不成，竟然在寺庙里藏个妖邪，这要是被发现了，只怕他会声名狼藉啊。”黎乐嘀咕道。
凫栾一哂，冷哼一声，“刚才你没听出来么，人家那是有师徒之情的，更何况这老和尚也不像是重名利之人，他一心要藏，只怕找起来都费劲。”
“那可怎么办？”
“不是说了么，今晚暂且在这里住下，既然难寻，不如就静待它夜里敲钟，再来个守株待兔。”夜海轻声说道。
这间名为金鳞的寺庙除了那还未曾见到的妖怪，其余一切如常，走了一圈下来，凫栾只觉这里堪称风水宝地。
寺中满植翠柏苍松，在万绿丛中，杂间几枝藤花，嫩紫之涩，映日成彩，微风拂过，松涛澎湃，花影袅娜。
倚栏眺望，近挹清香，远收黛绿，超然有世外之感。
黎乐不住感叹，“这样一间寺庙，怎就藏污纳垢了，简直不敢相信。”
“别说这座凡间寺庙了，六界之中哪里当真就干净了，难不成……你以为九重天就清清白白了么，说不定那里多的是污泥浊水，只不过不会让我们这些看到而已，你说是吧，夜海？”
凫栾想起那日在天界遇见龇牙咧嘴来者不善的伏元，嘴角轻佻地说道。
这话一出，却又像是戳到了夜海的脊梁骨，他侧过头，眼神有些不自然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庙宇之前，有滴漏，是为香客顶礼时洗手之用，漏流甚急，其声潺潺，好像急雨沿屋檐而下。
“那……你打得过那伏元么？”凫栾想到此节，若有似无地看他一眼，又问。
“他？”
凫栾点头，“对啊，那日我不就是差点死在他手里了么，想来他在兄弟之中排名老六，实力也不算最弱的。”
夜海听到这一句，不由得将眼中微冷的目光转成自持的冷静，“你以为那实力是由排名决定的？”
“怎么可能，难道你没听说天界的太子殿下可是他们兄弟之中排行最末尾的，却又是最骁勇善战的？”黎乐适时地补充道。
闻言，夜海面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桀骜神情。
“是么，最厉害又怎样，眼下还不是烟消云散了，”凫栾轻嗤一声，随即回过神，不依不饶道：“唉，我问你打得过他不，你这算什么回答？”
夜海差点被他突如其来的追问呛出声来，不觉满面铁青地说道，“他算什么，见了我还不是得绕道而行。”
“啧啧啧，夜海君，虽然但是，我就欣赏你这么大方的自信。”
“你们说的伏元……可是天帝陛下那位力大无穷，真身是龙龟的儿子？”黎乐脸上写满了疑惑。
凫栾横了他一眼，道：“怎么，连你都知道？”
“怎么不知道，简直是如雷贯耳，那可真是我们下界小妖闻风丧胆的大人物啊。”
夜海锐利的目光扫过，沉声道：“它平日里甚少下界，同你们更是毫无瓜葛，此话从何而来？”
“我我我……自然是没见识过，只是听说，一百多年前便是它搅得齐苍山不得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