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逃
很快，凫栾想要‘逃’出去的机会便来了。
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国主羽玄月竟被天界派来的人匆匆请了上去。
一时羽民国群龙无首，像凫栾这般一门心思想要出去闯荡一番的人，自然不会错过，国主前脚刚走，后脚它便到了结界处跃跃欲试了。
一定要把握住这并不多见的机会！
至少，在它记事起羽玄月便从未踏出过羽民国半步。
羽民山沿着白皑皑的雪线以下，是蜿蜒无尽的翠绿原始森林，密密的松树像撑天的巨伞，重重叠叠的植桠，只漏下星星点点细碎的日影，在这林海深处，连一般的鸟雀也稀少飞来，只偶然能听到远处的几声鸟鸣。
若不是它带着这般强烈的执念，也寻不到这处结界来。
“想好了，你真要出去？”作为它在羽民国唯一的朋友--嵇吉，此刻正漫不经心地用手触碰着泛着蓝光的结界，微微叹息道：“这出去容易，回来可就难了，你就不怕国主将你捉回来活剥了全身的羽毛么？”
凫栾瞥了它一眼，冷嗤道：“若是真能走了，谁还要回来，说得跟多稀罕这儿似的。”
“行行行，但愿你这乌鸦嘴说了不灵，可别让我发现你偷偷跑回来了，到时候别哭着鼻子找我呢！”
凫栾不理会他，只暗自运功，它的修为虽说不咋地，但国主既已离开，这结界没人镇压，倒是松散了不少，只见他煞有介事的抬起手，气定神闲地捻了个诀……
一阵微风带着林间独有的清香拂面而过，半晌，那结界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
它二鸟相视一看，凫栾只得战术性干咳两声，嘴角一搐，“唔……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嵇吉：“……”
凫栾内心犹自不服，不待它说话，又鼓足全身精气神，长吁短叹半天，口中念念有词的，终于将所有的气息运于指尖，再让那股气尽数推在结界之上。
这一次，他似乎动用了全身的内力，颇有些志满意得的看了嵇吉一眼，意思是，瞧着呗。
然而，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那幽蓝的结界仍是岿然不动，连波纹都不曾掀起一丝。
嵇吉：“……”
凫栾：“……”
“我看，要不算了吧，这都是命，你说呢，”嵇吉顿了顿，不忍泼它冷水，半是宽慰道：“安安稳稳在这里过你的鸟生不好么，外面到底有什么好，羽民国什么没有，非要出去看看？”
凫栾再没了方才那番运筹帷幄的样子，悻悻地垂眸望着眼前的结界，脑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说你呢，何必要冒这种险不可呢，外面多危险呀……”
嵇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它截断道：“外面有什么我不知道，可我总想着，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吧，也就你这样心甘情愿做笼中鸟的才成天乐呵呵留在这里，哎哎，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说话就说话，干嘛要伤自尊心？”嵇吉噘着嘴，不满地嗔怪道。
凫栾灵机一动，“要不，我们一起试试？”
嵇吉：“呵，平日里你不总是看不起我么，怎么，终于也有求我的一天了？”
“大不了我辛苦点，带你一起出去闯荡一番，”他轻轻啐了口，爽然道：“一句话，帮不帮？”
“谁要你带我去闯，就凭你，连这结界都破不了的羽人？”嵇吉话虽如此，却还是站在了它的身旁，慢慢开始运气。
骤然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原本清明的天空忽地一暗，凫栾暗道，怎的，它这只傻鸟的修为我还不知道么，怎么加了个它，竟能让天色为之一变？
只是这想法尚在萌芽，它便眼前一黑，继而被一股硕大的推力，凭空甩出数丈有余。
眼前一黑，只觉四肢似是被生生截断了一般，一股剧痛瞬间蔓延至全身。
缓了好半天他才伸出手来，左摸摸右摸摸，还好，四肢俱在……
他撑着身子忍着周身的痛，缓缓坐了起来。
嵇吉早已不知去向，四周并不是它熟悉的环境，身边咫尺处便是一汪浩瀚的湖，一阵波光在阳光地照耀下泛起粼粼水纹，刺眼的光芒袭来，它不由得眯起了眼。
咦，羽民国可不曾有这么大的湖泊啊？
睁眼一瞬，它喜从心来，是了，它从羽民国越狱成功了！
这喜悦的心情还没达到巅峰，下一刻，便都化作了惊惧 ：一旁的湖泊方才还碧波荡漾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可此刻，却陡然在湖面掀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那清明的湖水霎时浑浊起来，仔细一看，哪里只是浑浊，分明是变得幽深，仿佛一个黑洞，此刻吐息间尽数将这湖泊里的一切都吸了进去！
他愣在那，逃也不是，留也不是，巨大的恐惧控制了他的大脑，全身只能僵硬地坐在湖泊旁，吓得直打寒噤--要知道他们羽人此生最怕的，也是最大的软肋，便是怕水！
更何况，面对的是如此大面积的一泓湖，还遽然间生了这等变故，他的双腿几乎瘫软，愣是站不起身，甚至都忘了自己背上那双洁白却没啥用的翅膀，不过，他若是此刻想起，逃个命还是尚可的。
不知过了多久，凫栾脑中一直回荡着它好朋友那句话，“安安稳稳在这里过你的鸟生不好么？”
是啊，安安稳稳待在羽民国不香吗？！
他恨不得时间倒退，倘若可以，它一定会当着嵇吉的面，为了那些曾说过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扇自己一巴掌的！
终于，湖面逐渐归于平静。
“嘭咚--”
湖面划开一道裂痕，从湖底腾空而起一条硕大的……蛇？
在凫栾还未反应过来时，那东西就这么毫无预警，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它的身上。
凫栾：“……”
这这这，是啥玩意儿，这这这，湖里还有蛇？
它不由得一阵哆嗦，怕水是羽人的天性，怕蛇，是它凫栾与生俱来的缺陷。
“啊啊啊啊啊啊啊！”它慌乱中使劲将那毫无生气的‘蛇’推开，无奈那蛇委实有些重了，推了半天，竟是纹丝不动。
再一次，他想起了嵇吉的话，再一次，他又想抽自己了。
“我错了还不行吗，”他仰天长啸，声音颤颤：“都是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