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怨恨
“哼，是个挺恶心的人。”我笑道，“他肯定知道是你。父子连心，一言便知。”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小伙子悲戚得说，说着抹一把眼泪，“没想到我们的第一次对话是这个样子，我都要绝望了。”
“如果我是你，我得揍他。”白欣悦撇撇嘴说。
“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想揍谁就揍谁啊？”我转头对白欣悦笑道，然后指指小伙子，“就他这瘦成竹竿的样子，能揍得了谁啊？”
“未必瘦的人就没力量，有的人瘦而强，属于精瘦。”白欣悦笑道，接着一摆手，道，“不过小伙子是瘦弱。”
小伙子点点头，一脸笑模样也没有，又摸一把泪，说：“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我能长大就不错了。唉，真是不想说了，说出来都是泪。”
“诶，你还是说吧。”我笑道，“不然我没办法对症下药啊。”
小伙子泪眼婆娑得看我一眼，点下头继续讲了：“后来我报了警，希望警方能帮我。过了一段时间，警方给我来了个电话，说是通知了我的生父母，但他们都希望我不要再和他们联系了，让他们过平静的生活吧，不要因为这件陈年往事，让他们现在的家庭变成四不像。”
“哇塞，够狠。”白欣悦笑道，翘着二郎腿，说完吐出一颗瓜子皮，明显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大部分吃瓜群众，也就这样了。要再给点有分量的表示，那得是相当亲近的人才能有的。
我也这么觉得。小伙子点点头，又抹一把泪，然后继续讲：“我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只有抱头痛哭的份儿。既然父母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来？”
“嗯，人都说孩子是父母爱的结晶，大概你是错爱的结晶。”白欣悦淡淡笑道。
我淡淡一笑，小伙子哭得更厉害。我便停下笑，对他说：“节哀。往事已逝。”
小伙子便点下头，接续着说了：“我以为这事情就这么完了，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我的父亲给我打电话了。他承认了我们的关系，说是过几天过来找我。过几天他真的来了，请我吃了顿饭，然后给了我一笔钱。但是他不让我进他的家，只让我在外面旅店住了一宿。”
“唉，还是不想要你啊。”我叹口气说，“国家搞计划生育，就是为了防着这一招。人啊，总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既然养不起，既然可能不想要，就不要生啊！这不就相当于下馆子不付钱嘛？”
这次白欣悦也不笑了，微微叹口气，不过又抓起一把瓜子吃了。巴玉儿还是微笑，道：“他能承认你，说明还是有担当的。但他不是圣人吧，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他只能做到这份上了，可以理解下，毕竟做孩子的也得讲理解父母。”
小伙子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后来我的母亲也联系上了，她也请我吃了顿饭，然后给了一笔钱，也不让我进她的家门。这时候我就希望和他们在一起，毕竟这是我的父母啊！但他们不允许。我又说希望能有个房子，这样就不用在养父母亲戚间来回奔波了。可是他们也拒绝了，对我一通臭骂，说我不识抬举，不体贴父母，是白眼狼，然后把我拉黑了。”
“够狠。”白欣悦冷笑着摇头，重复了之前的话。她的眼睛里射出鄙夷痛恨的光。
小伙子又抹一把泪，接着说：“他们当初，因为我生母的家人要彩礼，所以把我卖了把钱算彩礼。之后却又离婚了，然后各自成立了家庭，所以不想旧事重提，希望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样那段不应该的姻缘就消失了。所以，我就去死了。我在自己最向往的海南天涯海角服毒自尽，就这样和这个世界、和这段愁苦连连的人生道别了。”
“唉！”我叹口气，说，“可怜！可恨啊！但是，你的父母的行为也不是不能理解。你是一段错爱的结果，他们希望那段故事消失，希望你也跟着消失，就好像小孩子用橡皮擦掉做错的题目一样，是人之常情啊！”
小伙子痛哭起来，说：“我又何尝不知道！所以我没有去伤害他们，只是知趣得结束自己的生命！”
“既然如此，你又如何不能投胎转世呢？”我说。
“可我总觉得内心有一股气，郁郁不能解脱！我是一条命啊！人生该是这样吗？且不说爱情，就是起码的亲情，我也没有得到！既然不想要，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我父母双全，却得孤儿一样活着！”小伙子说，说着又是凄凄得哭。
“唉，这说明啊，有没有父母，或者说有没有家，甚至有没有这个世界，都是一样的啊！”我说，“好了，你可以去了。明天晚上来这里，我给你做你要的清炖人肉。虽然你的经历很值得同情，但你还是得付钱。”
“饭店嘛，做生意，要钱可以理解。我反正要离开了，钱也没用了。”小伙子说着站了起来，一拱手对我说，“希望明天的这顿饭，能让我彻头彻尾得结束这段人生！”
“哈哈，请放心。”我笑道，也起来对他一拱手。接着我送他离开。
回来，白欣悦大笑着给我看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只小猴子站在一个木桩上，对穿着孙悟空装束的六小龄童行礼。她笑道：“刚才那小伙子和你，和这个好像。”
我大笑起来，因为小伙子的事情起的不爽气息消失殆尽。好像那不过是个悲剧而已，看过了就忘事了。
巴玉儿笑道：“人为了食物会把饲养长大的牛羊鸡鸭杀掉炖了，对于这些动物来说，该不该怨恨养它们的人类？小伙子的事情和这个一样，生下他的父母，其实有权利随意处置他。”
我点点头，觉得小伙子还是不够懂事。接着拿起阴阳册，翻看起来。查了一个小时，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