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节
这对它来说简直如“黄河之水天上来”,一下子便将它挟裹其中,无力挣脱。
我原本以为自己的毒计已经得逞,但结果却给我得意的幻想打了一个零分。没想到它很顽强,不停地在唾沫中寻找突破口;它也很聪明,我的唾沫凝固了不少的灰尘,如一个天然混凝的小丘,它在上面静静地候着,毫无恐惧之感,亦无怖惧之心;它还很有耐心,直等到我的唾液完全被风干后,才匆匆地继续它的修行。
这无疑是我在童年的天真闲暇之际看到的最美丽的一道风景了。如梦影、如童话、如水、如花……
多年以后回想起这个画面来,虽然可笑些,但也似有所悟,孤独弱小的蚂蚁尚且能够征服眼前的困难,况于人乎?很多时候,也许正是因为恐惧和退缩,才会被逆境所打倒。蚂蚁时刻保持着一颗清醒的头脑,它进取的热流,不断地在它淡定乐观的外表掩饰下的不屈之心里澎湃与沸腾……
三
蚂蚁这种昆虫其实在动物学上是不受人们恭维和喜爱的。但是我想说蚂蚁的团体作战的威力却是不容小觑的。
《韩非子·喻老》中有“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千年前的人类饱受了黄河之水的折磨,但是人类的智慧是伟大的,毅力是顽强的。为了防止洪患,这个苦难的部族竟用人力在黄河岸畔筑起了一座巍峨的长堤,这俨然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屏障。
但是随着劲力的寒风在大堤上呼啸,加之滚烫的日照,荒凉的旷野融成一片。古老的蚁群浩浩荡荡地开始往这里进军,向人类发出了挑战。空气中隐隐的杀气愈来愈浓,但人类亦不是毫无察觉的。一个老农在不经意间发现大堤上的蚁穴猛增了许多,他也在担心这些蚁穴会不会影响长堤。他得回去向上级报告,路上却有人得知此事后不以为然,偌大长堤,何惧小蚁,遂拉老农一同下田。
老农的心里是不安的,他也许在心里早已向上天祈祷了几千遍、几万遍。但是祈祷是无法阻挡噩运的进程的。蚂蚁这种生物虽然低级,但人类存在的历史却无法与之相提并论。这是一场低级生物与高级动物智慧的较量。
“兵贵神速”这个道理,蚁族早人类不知多少个万年就懂得了。当天晚上,风雨交加,黄河里的水猛涨起来,开始咆哮的河水从蚁穴中渗透出来,继而喷射,终于堤决人淹。然而,在此之前,蚁群早已离穴,此时的它们已在事先寻好的新巢中唱着欢歌、饮着美酒,对着人类狞笑了。人类也终于知道:蚂蚁搬家,是将下大雨!
愤怒的洪水向着人类倾泻,人类的心里应该是在流血。莫怨蚁猖,须省智疏。
不是所有的蚁都在征战,不是所有的蚁都在觅食,总有那么一只孤独、沉默、锲而不舍的在为战后的新巢奔走。那便是我敬畏的旅蚁啊!
四
蚂蚁是一个十分古老的种族,它们具有极强的民族生命力,究其因,它们有明确的分工,相互协调配合,可使队伍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即使是单蚁作战,它也会发挥出自己超强的智慧,因为群体的精神在背后鞭策着它。
便是我脚下的这只旅蚁也不例外。
它不仅是在旅途,肩上还有更重大的使命,它要为群体觅好过冬的食物,它要为它的群体创造出温暖安逸的新巢。
在寻寻觅觅的时候,它的手脚总是在不停地歌唱着,仿佛山涧的溪流从石缝中穿过。即使在夜晚看月亮从旷野上升起,而不幸掉进深深的漩涡,它也不会屈服。不知它可曾想过,自己可以化成一朵云、或者化为一只鸟。不!它没有,它什么都没有想,它只知道自己始终背着使命在旅途,必须坚持,静默地忍受煎熬。
它的存在,活像一个永恒的惊奇!
醉一夏蛙鸣
暮春的黄昏,蛙便开始振动着它那脆弱的咽喉,像是在吹奏一曲欢乐动人的乐章。美丽的音符从池塘边发出,像是被大雨冲洗过一般,旋即布满村庄里的每一个角落。从村庄到池塘到田塍,到处都有蛙的音乐晚会。
蛙声可以说是我在乡村最熟悉的一种声音,它就像是我童年飘飞的梦影,在我的记忆库里一幕一幕地回放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层盖过一层。我所生活的乡村,是一派和谐的乡村。凉风拂面,花红柳绿,草长莺飞,坐江垂钓,池塘戏水,垄上漫游,绿荫小憩,艳阳高照,炊烟乍起,夕阳西下,牧童晚归,蛙声聒噪。那时候是最美好的时候,蛙声就像是漫山遍野茁壮生长的秧苗,永远都充满着生机。从暮春到孟秋,我不知道,那些一整晚一整晚都在歌唱着的蛙,究竟是在为播种的季节鼓劲还是在为丰收的美景奔走喝彩?许多时候,家乡的蛙声总会让我想起初夏的热烈来,我喜欢乡村的蛙声就像喜欢儿时母亲用野生的韭菜和上米面给我煎出的香喷喷的大饼一样。
荀子说:“人之性恶”。果然不错。其实多年来我一直都在谴责和缅怀着自己地儿时对蛙的残害。一到夏天,龙虾就泛滥了,我们村的小孩就都光着脚丫,打着赤膊,三五成群地下潭里捞。后来我们嫌捞的效率太低,又累,所以就想到了个更好的办法——钓。钓没有诱饵是行不通的,这时候我们就都想到了蛙。我们会把蛙抓起来,然后用土块将它砸死,让它吐出舌头,再恶作剧一番,吓唬吓唬一下身旁的女孩,玩够之后才顺着它的四肢将它华丽而鲜绿的外衣剥掉,露出粉红而鲜嫩的瓤肉,最后将它用毛线系在竹棍上撒向潭中用来钓龙虾,以满足我们的乐趣。
现在回想起来,原来懵懂的我们并不是天真无邪的,只是不懂得自己的残忍罢了。我们只知道那时候的自己是快乐的,根本不知道蛙本就是脆弱的,是无辜的;也不知道我们残害了多少幼小而可爱的生命;也不知道已经让那些害虫偷食了我们的庄稼之后还逍遥法外着,藏身于草丛中对着我们狞笑;更不知道让美好的乡村少了多少优美而华丽的音乐。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一直都在被“蛙声篱落下,草色户庭间”的意境所净化着,所以我曾在古诗中找到过不少的关于蛙声的影子。比如辛弃疾《西江月·夜行黄沙道中》就有一句:“稻花乡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稻田里的绿卫军兢兢业业,将它们的进行曲作为丰收的预兆也不无道理。还有赵师秀的《约客》中有一联写得十分有趣:“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这更是为蛙增加了生命的活力,也赋予了自然的规律。当然,古诗中最贴近我们乡村的,还是贾弇的《孟夏》中说得好:
“江南孟夏天,慈竹笋如编。
蜃气为楼阁,蛙声作管弦。”
这就可见当时的光景了,江南的孟夏天气,子母竹的竹笋像编排起来一样,蛙的鸣叫如管弦乐一般从蜃气形成的楼阁中飘忽而出,这可真是有趣的事了。只可惜现在的我早已无福消受了。当然啦,古代将蛙声写进自己的诗歌中的诗人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