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鸩酒
那长老头也不抬，声音平缓地说道：“没错，门下大部分弟子都有重要任务在身，出了门去。”
张山一副恍然神色，说道：“难怪我见贵宗人员稀少，原来是这般缘故，先前还念及以为贵宗出现了变故，实在是该死！该死！”
那长老雪白的眉头一跳，脸上表情变化了一阵，又强行压了下来，淡淡地说道：“自是如此，不知你们铁剑派这次前来所为何事？”
张山见长老问起，立刻将准备了一路的话如数说了出去，期间还不忘添油加醋地把楚烨的“恶行”夸大了数倍，在他口中，铁剑派俨然成了被无良的朝廷走狗欺压的良善人家。
那长老听着张山的述说，起初听着也不甚在意，但当楚烨的名字从张山的口中蹦出来的时候，他猛然抬起头来，一双昏花的老眼迸射出两道精光，愤怒之火呼之欲出，紧接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眼皮低垂，将两道精光掩盖了下去。
“你们这是招惹了楚烨？”
长老等到张山述说完毕，方才开口问道。
张山连连摆手，说道：“是那楚烨故意找茬，掌门师兄与其理论却被他暗算，还请贵宗为我们铁剑派作主啊！”
那长老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若没有做什么事情，楚烨怎么会选你们动手？”
张山一愣，顿时觉得万分冤枉，哪里是他们做了什么事情，确实是楚烨先找他们的麻烦。
这凝剑门长老好不讲道理。
张山心中埋怨，却不敢宣之于口，只能弱弱地辩解道：“在下实在不知，铁剑派一向安分守己，哪里会去招惹别人。”
那长老哼道：“这事由得你说，我凝剑门虽不怕祸事，但是也持身以正，寻常不会招惹别人，现下要为你们铁剑派与州牧府敌对，你们生得好大的面子。”
张山听得慌乱地跪倒在地，连连恳求道：“还请长老开恩，若是贵宗不出手，铁剑派必定会抗不过这一次的风波，十数年的基业毁于一旦啊！”
那长老目光依旧低垂，缓缓说道：“此事我已明了，只是事关重大，必须报以掌门知晓，现在门中大部分人不在，就算要帮你也得人手齐全才行。”
张山听着长老所言已经是表明了要出手帮忙的态度，心中大喜，只是后半段又有推脱之意，让他好生煎熬。
“你且下山等候，有了消息我自会遣弟子告知与你。”
话说完，茶都还没上，张山就被强行送客。
那长老的态度十分含糊，自己不敢多问，也是一脑袋的浆糊，回到山下客栈，心中同样惴惴不安。
而在山上，那白眉白发的长老起身离了长老阁，径直向后山走去。
走过一片竹林，绕到了山背，周围一时间变得僻静了许多。
山背上有一处洞府，站在洞府门口能清晰地听到里面不时传来的剧烈咳嗽声。
那长老径直走入洞府当中，一直等座上那人咳嗽稍定，才缓缓开口说道：“掌门，楚烨还是动手了。”
盘坐在洞府内的这一人正是凝剑门当代掌门，何剑峰！
何剑峰自紫都城内收到了致命伤势以来一直待在这处山门洞府内养伤，可是距离那一日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眼看着就要开春了，他的伤势也未见有所好转，各类灵物丹药都吃了个遍，也只能是勉强维持当下的状况。
紫都城一战，凝剑门精锐尽丧，为了不让外人看出虚弱，不得不启用了那些早已退休养老的前辈们出山支援一二。
眼前的白发长老便是何剑峰的师叔辈人物。
正如不久前张山所想，连这等耄耋老人都拉出来效力，可见凝剑门如今实力衰败到了什么程度。
何剑峰闻言，叹了一口气道：“该来的总会来的，先前他接任海州州牧的消息传来就是为了试探我们，许是见我们按兵不动，便用上了更狠辣的手段，这般少年英杰，果然不简单啊！”
这一叹，何剑峰又想起了紫都城一战中死去的那些年轻弟子们，想起了生死不知的凝剑五杰，这些人本是宗门延续辉煌的希望，是宗门更上一层楼的领军人，如今都已魂飞渺渺，连带着凝剑门所有的未来一同死去。
那长老也跟着叹了一口气：“眼下的情况若是我们再不出手，怕是在这海州境内人心会尽数散了啊。”
何剑峰说道：“我未曾见过楚烨此子，但素来有所耳闻，皆言此子修道无所不精，智计更是近乎于妖，能将人心算透，眼下看来诚不欺我。这等攻心之计，就是要将我凝剑门彻底推入火坑当中，万劫不复。”
何剑峰充能紫都城中逃得命回来，哪怕是身受重伤，但好歹也是超凡境的强者，没了绝世大阵的支持，无论是萧无病还是斩莲道人想要杀他都不是这么简单，还要防备被他临死反噬。
而且西方的蛮人帝国、南方的佛宗比起他凝剑门来才是头等大敌。
何剑峰正是看中了眼下的局势，才没有选择带着宗门仓皇逃离，而是借助天下的局势和凝剑门数百年在海州打造的根基弥补元气，等到时机合适再做决断。
他哪里想到萧无病不仅要同时对方蛮人帝国和佛宗，同样也没打算放过凝剑门。
先前何剑峰听闻楚烨接掌海州的消息时曾有不屑之意流露而出，眼下楚烨再度出招，竟然将凝剑门逼到不得不做出选择的地步。
是拒绝铁剑派的求援，让所有附属势力离心，还是死撑着架子，派出本就不多的人马平定大局？
无论哪一条路都不好选，楚烨就像是放了两杯毒酒在干渴难耐的凝剑门面前，选哪一杯都是饮鸩止渴。
何剑峰思虑了一番，最终只能无奈地问道：“门下半步超凡境还有几人。”
那长老叹道：“只剩两名师兄。”
想当初，凝剑门上下半步超凡的强者何其多也，如今只剩下小猫三两只，还都是太上长老级别，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