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集黄大仙
大约三十年前，我从北京去东北农村的姑姑家探亲。
虽然改革开放如火如荼，但是九十年代的农村还是很封建迷信。
我才刚到姑姑家，姑姑就急忙拉着我的手，第一时间她不是询问我家人的情况，而是告诉我农村的规矩，她要在她家老老实实的守规矩。
比如看到黄鼠狼不能大喊大叫，要让它自己走掉。看到乌鸦叫后，要说声“呸呸”。再比如看到蛇后就不能直视它的眼睛，更不能去指它，要是指了它需要“剁手”。
“剁手”自然是假的，叫个人来在蛇面前表演一下剁手，从而让蛇觉得人类受到了惩罚，它就不会来报复了。
我那时年轻读了几年高中，就觉得自己有点文化了，并没有将姑姑的话放在心上，反而心中觉得好笑。
如果姑姑不是长辈，我一定会在她面前宣传迷信的危害。
那时的农村没有受到化学药品的毒害，乡间小路上，遇到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蛇类和鼠类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因着姑姑时时的“监视”，我只是假装正常走路，其实内心是很想去观察这些从未见过的小动物。
九十年代的农村，很多新奇事件一股脑的涌入。一些农村家里男孩受到香港古惑仔的电影的影响，纷纷穿起了喇叭裤，留着长发，甚至是将农村里的“规矩”也不放在心上了。
每次姑姑看到村南头一家的男孩拿着蛇在空中不停的绕圈，她都会痛心疾首的说，乱了规矩会受到惩罚的。
虽然我不赞同男孩的行为，但是姑姑的话我也没放在心上。毕竟我也是接受过科学教育的新时代青年。
有天我在村里的闲逛的时候，那男孩突然兴奋的满村跑着，仔细一看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动物的尸体。
我凑上去仔细看，是黄鼠狼的尸体。
男孩兴奋的笑着，围着的孩子们也跟着笑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黄鼠狼，黄色的毛发，细长的脖子，尖尖的脑袋。
想起姑姑说不能对黄鼠狼大喊大叫，我就觉得好笑，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动物而已。
可男孩杀死黄鼠狼的行为却引得大人们连连发出同情的啧啧声，好像动了黄鼠狼就像是犯了死罪一般。
人们远远的望着男孩手拿黄鼠狼的尸体，他们的脸上也浮起隐隐期待的神情。
人群中的姑姑大声喊着我回家，一边拉着我走，一边碎碎念着害死黄大仙，是要遭受报应的。
我知道那个男孩，还说过几次话，他不过才十六七岁的样子，正是因为村民的告诫不能动黄鼠狼，他才要动的，他想用实际行动告诉村民，黄大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动物。
男孩也许是好心，但是我并不认同他的行为。
这件事情发生了一两个月，男孩并有受到什么影响。
直到那天我要回城时，才听村民说男孩的哥哥因为打架斗殴被抓去派出所了，据说县里还要判他的刑。
回城后，姑姑在电话里告诉我后续，那男孩的哥哥被判了五年。末尾，姑姑还说老人说的话都是有道理的，什么黄大仙和蛇都是不能动的。
可我只觉得这事不过是个巧合而已。
等来年我去姑姑的村里过暑假的时候，经过男孩家，不过一年光景，男孩家的整个房子像是失去生机一般，死沉死沉一般。
晚上，姑姑在昏暗的电灯下告诉我，男孩的姐姐跟一个残疾的男人私奔了。
姑姑说完还摇摇头，说男孩当时就不该打死那只黄大仙的，这下好了遭受了报应。
那年暑假，男孩再也没有去年的活力了，他像他们家的房子一样失去了生机，一直沉默寡言。
后来我参加工作后，再也没去过姑姑家了。
男孩家的情况都是姑姑说给我听得，大约三年后男孩的父母相继得病去世，而男孩也离家出去打工了。
五年后男孩的哥哥出狱，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女孩，没多久就和女孩结婚了。
男孩的哥哥或许是在监狱压抑了很久，他经常家暴女孩，一年后女孩怀着孕自杀了。
得知这一切的我唏嘘不已，姑姑非要将这一切归功于黄大仙的报应。
听姑姑说村民们建议男孩找个道士做做法，安慰一下死在他手中的黄大仙。
男孩一开始并不愿意，他认为村名们太迷信。
直到有一天他自己出了车祸，左脚粉碎性骨折，就是好了将来也会留下后遗症。
男孩终于怕了，他请了道士来家里做法。
道士在他家里念了三天经。
他们一家这才没继续倒霉下去，脾气不好的大哥顿时脾气好了。与男人私奔的大姐也时不时的回来看他。几个月后他的脚好了，除了熟悉他的人能看出轻微的区别，其他人都看不出区别。
村民每次看到他就说，是因为他打死了黄大仙才遭受了报应。
男孩也没有反驳，只默默的走过去。
很多年后，我去村子里看到他，他在家务农，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穿梭在田埂上。
以前那样肆意的笑容在他脸上再也看不到了。
姑姑也渐渐老了很多，她看着男孩的背影说道，就是这孩子不听老人言，害了他自己一家，要是没请道士做法，估计他自己也会没了。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我从来不迷信，但是我也不会去伤害小动物们。
那天我坐在村口乘凉，看到一只小黄鼠狼从草丛中跑了出来，我养的狗觉得好奇，就要追上去咬。
刚好男孩从地里回来了，他捡起地上的木棍冲着狗狗大喊大叫，从狗嘴中救下了黄鼠狼。
此时他和少年时期的他自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见我在就约我晚上去他家喝酒。
那天晚上，他说了自己在外面打工，遇到的难事，还说他很后悔没听大人的话，打死了那只黄鼠狼。
我本想安慰他那不过是巧合和意外而已。谁知男孩十分笃定的抬头告诉我，不，他们家的现况就是黄大仙的报应。
他说自从他打死那只黄大仙后，基本上每天他们家都有黄大仙出没，有时黄大仙还在房梁上死死的盯着他。后来请了道士后，那些黄鼠狼才没出现了。
这些事情他之所以没告诉村民，是怕他们孤立他们家。
后来他害怕了才跑出去打工了。
听了他的话，我几乎酒醒了一半，我知道男孩没必要骗我，这也让我的自信去了一半，这世上总有些科学解释不清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