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救人
马蹄之下,萧宴诀低头将小童护在怀中,不过一两瞬息间,她的心头已经闪过十几种紧急避险的办法。
她努力控制住疯狂跳动的心脏,余光瞥见头顶上悬空的马蹄,仍然在剧烈地颤抖。
马蹄和地面形成的狭小空间,不足以让她全身而退,哪怕她已经尽力蜷缩成一团。
就在萧宴诀下定决心要就小童,抱着小童的姿势,由蹲变跪。
她来不及去哄哭闹的孩子,打算在马没有发狂之前,将孩子丢出去。
事态紧急之时,耳边传来一声巨响,随后是什么东西断裂的闷哼声,紧接着“砰”的一声巨物坍塌的动静,溅起一地黄土。
萧宴诀愣了一下,扭头一看,身后哪里还有泰山压顶一般的狂马。
“哪来的小子,竟然敢伤我的马,你可知我是谁?”
驭马之人是个着褐色袍子的年轻男子,看起来神色匆匆,大概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去办,此刻没了代步的马儿,顿时又气又急,上前指着伤马凶手,破口大骂。
沐长诀哪里管他骂与不骂,拳手一收,急忙去扶萧宴诀起来,但见她怀里的小童不停哭闹着,他难得的好脾气也没了几分,对着小童扭来扭去的屁股,就是两巴掌。
但凡见过沐长诀方才威武霸气的一幕,都纷纷替小童担忧,此时从人群中冲出一对年轻
夫妻,丈夫一见自己儿子还有力气哭闹,顿时放心下来。
“多谢二位救下我家小儿,请接受我夫妻二人的感谢。”
话刚说完,年轻丈夫就拉着满脸泪水的妻子,对着沐长诀和萧宴诀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
萧宴诀心惊,急忙往旁边躲避,谁知道刚好踩在走过来要找沐长诀麻烦的男子脚上,她退得着急,脚下没个轻重,那男子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滚开!”年轻人火气大,气恼之下猛推了一把萧宴诀,萧宴诀没稳住,一下子给推倒在地。
萧宴诀眼疾手快,将小童护在胸口,以背撞地,刹那间,疼得她眼前一黑,险些将小童甩了出去。
“萧巡捕。”沐长诀反应最快,抢在萧宴诀脑袋磕在地上之前,冲过去抱住了她的肩膀,将人托进怀里。
“你们可知我身负皇命,我若是在闭坊之前,未能去大理寺交差,尔等小民皆要治罪!”
那年轻的马主人气急败坏,脸上涨得通红,焦急地扫了一眼萧宴诀怀里抱着的孩子,也顾不得受伤倒地的坐骑,用力推开一个围观的路人,急匆匆朝义宁坊奔去。
沐长诀朝那人离开的背影,狠狠地剐了一眼,回头赶紧将萧宴诀怀里的小童接过来,递给他着急的父母,又小心的把人扶了起来。
经过刚才一摔,萧宴诀整个人像被摔散架了,尤其是屁股后的尾椎骨,稍微动一下,就痛得不行。
“沐巡捕,我动不了了,烦请你扶我回去。”
萧宴诀捂着尾椎的位置,颤巍巍地靠在沐长诀的肩头,这个姿态太过亲昵,但她一人实在撑不住,只能安慰自己这是无奈之举,不必太过迂腐。
两夫妻抱着接连变故被吓傻的小童,一边低声安抚孩子,一边朝萧宴诀表示感激。
“我无妨,这孩子好像受了惊吓,你们赶紧找个大夫,给他瞧瞧。”
萧宴诀勉强伸出一只手,将小童脸上的眼泪擦了一把,催促着他父母赶紧带孩子去就医。
主道上闹了这么一出,耽搁了不少路人归家的脚步,忽然有人在人群里惨叫一声,“完了,要闭坊门。”
霎时间,人群做鸟兽散,不过短短数息,原地只剩下萧宴诀和沐长诀二人。
在其他坊门盘问路人的巡捕,听闻此处有烈马惊人,也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最显眼的是高成,他个子高,手长脚长,没多久,就跑到二人面前。
“萧巡捕,你被马替伤了吗?”高成问。
“来不及多说,要宵禁了,咱们赶紧回义宁坊。”沐长诀才答。
高成身后的阮青竹,指着街头横着的伤马,“那马怎么处置?”
“那马身上有印记,应该是城防司的,宵禁之后,会有金吾卫来处置。”
一听不准备收拾那马,高成赶紧上去搭把手,扶住萧宴诀另一边胳膊。
于是萧宴诀别一只胳膊,被身高相等的沐长诀架着,另一只胳膊,被高出半个头的高成架着,她身体歪着,脚下悬空,被二人架着,奔回了义宁坊。
在最后三声鼓向落下之前,一众巡捕回到了大理寺,刚进门,萧宴诀就看见导致她尾椎骨伤的罪魁祸首,正在大理寺门边侯着。
他们进门后,对方撩起眼皮,略扫了她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垂首。
“萧巡捕,你这是怎么了?”
江允正好出来,迎面就撞见被扶着进门的萧宴诀,急忙上前关切询问。
萧宴诀捂着尾椎,表情极为隐忍,她疼得都懒得说话,可是江允是上官,上官有问,她不得不回答。
“尾椎骨摔到了。”她淡淡地说。
江允一脸诧异地看了看萧宴诀,又看向沐长诀几人,“有人袭击你们?长安城中又出歹人?”
萧宴诀不想多和江允纠缠,正欲实话实说,就听见沐长诀才转头指着门边的男人,“他当街纵马,险些伤了幼童,后又恼羞成怒,将萧巡捕推倒在地。”
“咦?于郎君和某是旧识,向来是个老成持重的性子,今日怎么这般失礼?”
江允饶过萧宴诀一行人,走到门边。
“今日确实有重任在身,又赶上快要宵禁,这才不得不催马催得快一些,信已交给文侯,大理寺若是要治罪于某,于某绝不辩解。”
于庆一改方才焦躁凶恶之态,平和地认下了罪过,脸上显露出一丝疲态。
“萧巡捕,你先回去休息,我让人去请大夫,至于于郎君当街纵马,此事要交给牧堂正决断。”
江允也非是和稀泥,于庆是城防司的人,当街纵马,虽然有过。
但此人深得城防司司正刘旭的看重,城防司同大理寺又有旧恶,若是轻易动了此人,怕是刘旭会因此生事。
无人知晓江允心中的盘算计较,只当牧堂正会公事公办,便也不再多说。
萧宴诀摔伤了尾椎骨,被迫躺在床上待着,因为是工伤,治伤和饮食都被大理寺包了,正巧她的月信到了最后几天,小腹时不时疼几下的症状也好多了。
这日,萧宴诀吃过早饭,正想迷瞪一会儿,忽然看见沐长诀,急匆匆从门外走了进来,竟然忘记敲门。
“发生什么事了?”萧宴诀也察觉出沐长诀的不对劲,急忙撑着床沿,勉强坐了起来。
沐长诀看起来十分着急,不待走到面前,他便说道:“宸王入狱了。”
仿佛白日惊雷,惊得萧宴诀差点没留意摔下床,好在沐长诀手疾眼快,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稳住了她的身体,“小心些,宸王虽然入狱,但众所周知陛下宠爱宸王,若是宸王能及时拿出证据自证清白,既然只是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