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天将破晓
说实话，白麟其实并不在意云渡关的情况，他没有那么强的家国荣辱感，所以他看很多事情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的。
但是唯独这件事，他想得到百里珏的回答，毕竟如果他死里逃生，回去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找他媳妇成亲。
作为一条单身狗死了，那可实在是划不来。
康徽却一再打断他的话：“所以你要带着你的兵留在这里，十万呐，你们怎么抗衡的起？”
他的声音太大了，再加上夜里寂静，周围一片空旷，声音放的很大。
周围的巾帼军顿时清醒过来，连带着并州铁骑也跟着一起醒过来。
巾帼军的将士不一会儿就了解清楚他们的将军到底在争论什么，当即就有人表态。
“我等绝不后退，镇守云州本就是我等职责！”
并州铁骑倒是继续沉默，继续安静地等待着他们的主帅给一个回答。
白麟的目光放在了百里珏身上——
他们都在等着巾帼军的统领给出一个答案，一个可以让他们选择前进还是后退的答案。
不过巾帼军将士的回答，显得他们并不是很愿意接受后退这个答案，百里珏也同样要清楚这一点。
她的目光在这一刻显得异常深邃，声音也压低了几分：“本将很高兴诸位的回答，但巾帼军不能断了根。”
是的，这就是白麟在之前给她的一个理由，巾帼军历经三代统领而不衰，依然是大黎皇朝一支赫赫有名的军队，而今被百里珏所统领，她自然不愿意这支军队在自己手上断了根。
她顿了顿，声音带上几分沉重：“所以你们必须返回皇都天凉。”
她的话不啻于一个沉重的打击，让很多巾帼军将士无法接受。
“不，统领大人，我们不可能在这里就离开，镇守云州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大人，如果连我们都走了，那谁还能守得住云州？”
“若是没有我们的支持，云渡关该怎么办？”
百里珏皱着眉头，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因为那些将士说的都对，他们的确不能这么走了，云渡关还在等着他们，他们之所以到现在都还在苦苦支撑，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后方还有云州，还有大黎皇朝。
他们在等待着支援，哪怕被南蛮围困，他们依然在等待。
百里珏用余光看了一眼旁边的白麟，然后才道：“之前点过名的人，出列！”
没人动，就如同之前一样，他们并不想离开巾帼军，想要跟所有战友一起并肩作战，哪怕死在这里，都是他们莫大的荣耀。
百里珏看了他们一眼，一个眼神，其他人都往后退了几步，组成新的方阵，剩下之前被点名的那些人站在原地，格外显眼。
那些人顿时就慌了，万分不情愿的看向百里珏，却又不敢说什么，毕竟之前已经挣扎过了，现在再说那么多，百里珏也不会听的。
百里珏沉声：“诸君，并非珏不愿诸君留下，而是你们身上也寄托着巾帼军的根，我们不能全都死在这里，你们要带着我们的希望活下去。”
现场一片沉默，甚至有几个年纪小的姑娘已经悄悄抹起了眼泪。
白麟却看向了她，眼神带着几分锐利，声音中带着藏起来的怒意：“所以你的决定呢？”
百里珏装傻一样撇过头，像是在沉默的抗议他之前的决定。
“沉默没有用的，”白麟朝她的方向走了一步，“你自己也知道这是最无用的手段，作为一军统帅，你不应该犯下这样的错。”
百里珏突然扬起头看着他，眼眶已是一片通红，泪水含在眼里，倔强的反问：“我为什么不能留下来？我不走！”
清冷的月光落在黑色恶鬼面具上，百里珏却没觉得有多少恐怖，她依然在看着他，甚至还拿出了身为千金小姐的娇纵，为的就是不离开这里。
白麟神色反而柔和了几分，甚至停止靠近，声音温柔：“乖，你该回去了。”
那些接过家书的巾帼军跟着跪下，一片沉默。
百里珏怒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吗？跪只跪天地君亲师，你们做什么冲我跪下？”
并州铁骑纷纷转过视线，身为战士，他们更加能够理解这种情况，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接受。
生离死别，大抵就是战场的无情，但他们偏偏只能被卷进这洪流里。
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不停的挣扎，活下去。
趁着她这一瞬间的分神，白麟长腿一迈，一手刀就直接敲在她后颈上，然后接住了她轻飘飘的身体。
巾帼军中传来骚动，旋即又归于平静，只是很多人脸上都多了泪痕，以及压抑的哭声。
康徽站在一旁看着，眼神中带着几分犹豫，似乎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该怎么劝说。
白麟却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愉悦，似乎很满意自己刚刚的举动：“康大人，接下来就麻烦你了，带着她离开这里，只要离开了云州，她就不会回来这里了。”
这是实话，百里珏很聪明，身为百里云生的女儿，她继承了她父亲的聪明才智，很清楚这个时候自己该做什么。
最开始的选择已经被迫决定，那么接下来也就不会继续挣扎，只会选择目前来说最好的路走下去，毕竟她身边还是有那么上百个巾帼军在等着，她身为一军统帅，是万万不会儿戏的。
康徽终于叹了口气，拱手道：“那云州就麻烦将军了。”
白麟低头看着百里珏，眼神中是说不出来的不舍：“自然。”
天将破晓之时，天地交接之处传来巨大的嘈杂声，仔细听去却能发现是军队前行之声。
十万兵，再怎么小心前进，终究还是会发出巨大的前进声响，更何况从一开始，这些南蛮子就没想着隐藏自己的踪迹。
那么多人，就算是拿命去换，也能把整个云州给拿下了，更遑论云州现在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根本犯不着跟他们继续客气下去，只需要攻打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