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黎子民
云州，自古便是中原的水陆枢纽，而靠南方向更是有第一天堑之称的一线天——云渡关，意为云也难渡的关隘。
而现在南蛮大军正在云渡关与大黎军队作战，双方杀红了眼，压根儿就无暇关注其他地方的事情，哪怕是近在咫尺的云州被南蛮绕后队伍攻陷，这也没让云渡关有出兵救援的意思。
但是云州已经彻底沦为了南蛮的后花园，城开之时留在城中的百姓直接成了南蛮的盘中餐。
吴长是个老兵，他在云州郡守的府兵队里呆了七八年的时间，他本来应该跟着云州郡守唐秋绘一起归降南蛮，但他始终都认为自己是个大黎百姓，毅然选择和其他府兵掩护那些百姓逃走。
但，他所在的那支队伍撤退失败了，一番交战损失了几十位兄弟，只剩下了眼前这些人。
现下更是被迫捆在一起，听着那些南蛮子的粗言秽语。
那些南蛮子留了百多人在这，其余人全部都冲着云渡关去了。
那些南蛮子坐在火堆边上，大肆吃肉喝酒。
“这些个羊肉还真的是够鲜！来，吃！”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这才是咱们该过的日子，那个狗皇帝，占着这么好的地方，也不怕被弄死！”
吴长快咬碎一口牙，嘴巴里已经是满满的血腥味。
这些所谓的“羊肉”哪里是羊肉，在刚刚还是活生生的人，还在他们身边暗自鼓励对方活下去的人！
一杆长枪，串着开膛破肚的人，肠子还掉在肚子外头，已经被火烤得油脂冒香，只那双瞪大的眼珠子依然死死地看着下面的南蛮子。
一个南蛮子吃完手里头的大腿肉，一抬头，恰好对上那对暴突的眼珠子，倒也没害怕，直接上手抠了出来，丢嘴里，像是嚼糖豆一样。
末了还赞了句：“不愧是刚杀的羊，这味道就是好。”
有南蛮子酒上头了反驳：“瞎说，还是那小羊最好吃！那肉最是鲜嫩，连那些母羊都比不上！”
吴长恨呐，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那些南蛮子，指甲掐进手心也没感觉。
那些个南蛮子酒足饭饱，眼珠子又滴溜溜的转，一个个扫过那些俘虏的百姓和府兵。
片刻他们就从其中提出两个小女孩，约摸十岁的样子。
那些女子早在被俘虏的时候就糟蹋了个遍，然后进了这些南蛮子的肚子，一个都没剩下。
现下他们把那两个小姑娘提出来，再看着他们脸上狰狞的淫笑，谁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吴长怎么可能忍的下去！
“畜生，你们有本事就冲着爷爷来，碰小姑娘算什么孬种！”
吴长的脸上都是血，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出几分恐怖。
那些南蛮子倒是有点诧异，他们俘虏这批大黎百姓已经有那么些时间了，居然还有出头的，还真的是不怕死。
一个南蛮子摇摇晃晃靠近吴长，打了个酒嗝，抓着他的脖子一把提起来，手上的力气都快直接掐死多日未进水米的吴长。
吴长的脸涨得有点缺氧的青紫，整个人的气势反倒是起来了，绳索被挣扎掉了，手如闪电般直接朝那南蛮子的眼睛抓去，硬生生把两颗眼珠子挖了下来。
南蛮子直接被剧痛逼的松手，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吴长就把那两颗眼珠子踩爆了！
吴长像是卸了一口气一样，大笑出声：“我大黎必然会率铁骑踏平你南蛮国土，你们终究只会沦为丧家之犬！”
说罢，他转过头看向那些同伴。
到底是没办法护着他们继续走下去了。
那些南蛮子手中的刀直接朝着吴长劈了过来。
吴长闭上眼，准备去找自己的战友了，他们可千万要走慢一点，等等他呀……
突然，一道银芒破空而来！
连续几道刺穿的声音硬生生的让那些南蛮子停下了手里的刀。
吴长猛得看了过去，远远的只见一个少年站在那里，刚刚投出长戟的动作还未收回，此时看过来，居然有种独立于世的高傲。
被俘的大黎百姓死死的看过去。
刚刚那一戟，直接穿了几个人，他们本以为是王师已至。
却没想到仅仅不过一个少年立于远处，手中动作尚未收回，看上去不过轻描淡写，仿佛提笔书画一般。
但，绝望到希望，再至绝望，真的不过是毫厘之间罢了，原因不过是他们没见到自己想象中的人，而来的那个人怎么可能都不可能救得了他们而已。
南蛮子被那一击唬了一下，却又被鲜血激起血性，提刀就要冲过来把少年剁烂。
此少年赫然正是前几日尚且在大黎皇都的白麟！
南蛮子打量着白麟，且不知白麟也在打量着他们，就那么一点空档，他已经把这周围收入眼底，自然是看见了他们串在长枪上的人，鼻端还有油脂烧焦的味道。
他不禁握紧了双手，死死的看着面前的南蛮子。
他骑着赤兔，一路南行，所见从繁华过渡到苍凉似乎只是一瞬。
而昔日的水陆枢纽云州，虽不曾亲眼见过，却也被百里云生赞过一句天下粮仓，由此可见其繁华程度，但他一路行来，却只见行人仓惶。
若云州还为百里云生口中的天下粮仓，又怎么会出现战乱才有的流民之象？
再加上眼前凄凄惶惶的大黎百姓，他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怒火占据脑子，他反倒是更清醒了几分。
快步上前握住方天画戟，手腕轻轻一抖，系在上面的红缨吸满了血变得暗红。
这帮南蛮子的领头看见这一幕，当即就不爽，他也不是忍得住脾气的，狠狠地看了白麟一眼：“哪位勇士愿去把此子拿下？！”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身长数丈的南蛮子出列，狞笑：“统领放心，我这就去把那个毛头小子的脑袋拧下来！”
说罢，径直冲了过去。
一个被俘的老者慌得大呼：“‘少年郎，小心呀！”
而白麟，却是避也不避，立于原地，看着那个南蛮子冲过来
想拧了他的脑袋，怕是想的太美了。
到底是谁拧了拧谁的脑袋，还未尝可知。
那南蛮子动作起来就像是一辆小汽车一样，看他那架势就知道，如果被冲撞到，那肯定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白麟微微下压身体，神色倒是如常。
那南蛮子手中的刀高高扬起，可想而知下一刻他是想借冲势直接把白麟立劈！
刚刚提醒他的老者猛地闭上了眼，不忍这少年郎的惨样，同时心里也是凄惶一片。
“呵，我的脑袋怎么可能是那么容易拧下来的，怕是你的脑袋才是要被拧下来当球踢。”
白麟的轻笑带着满满的讽刺。
老者睁开眼，而周遭的百姓早就死死地看着了。
只见白麟手中方天画戟划过一道弧线，枪尖直接扎透了南蛮子的咽喉。
那高大南蛮子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喉咙，不住的发出“喀喇喀喇”的怪异声响，很快血就堵了喉咙，连那怪异声响都发不出了。
白麟手腕一动，手中长戟就顺势割了他的喉咙，血珠子被红缨吸了，倒是愈发艳红。
他翻身骑上赤兔马，手中方天画戟枪尖朝下，神色锐利无双。
南蛮子那边一片沉默了随即哗然，刚刚那高大南蛮子可是他们这儿小有名气的勇士，如今却是轻轻松松的就被杀死在地！
他们投向白麟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对面那个斜斜倚靠赤兔的少年看起来弱不禁风，却没想到那双看着纤细的手，居然能够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白麟慢条斯理的往前走了几步，挡在了大黎百姓面前，目光所至之处，无一不是瑟缩退让。
南蛮子统领却是避也不避，直直打量白麟，若有所思。
大黎历来都是崇尚文武全才，能够在军中担得起职务的，无一不是出类拔萃之辈，武功自然也是重中之重。
而面前这少年郎，能够一杆戟就战胜了他们的勇士，武艺自然是无话可说。
想必就算是在大黎军中，也必然是地位重要，可想而知，若是他们能够俘虏了这少年郎，得到的好处恐怕是想之不尽的！
“你是何人？”
到底是两种语言环境，南蛮子统领这句话说的磕磕巴巴。
白麟嗤笑：“多好听的语言，从你嘴里听着怎么这么难听？简直是辱没了。”
南蛮子统领恼怒不已，一双小如绿豆的眼却死死的盯着后面的百姓，那主意再清楚不过，无非是想拿后面的那些百姓来威胁白麟束手就擒。
他又岂是束手就擒的人？
“且退出去吧。”
白麟翻身上马，手中长戟挽一朵花。
冲过来之时，南蛮子的阵型就已经被冲散，又慑于他之威，身后的缺口迄今仍在，正是逃出去的好时候。
之前出声的老者带着几分犹豫：“少年郎，那你呢？”
白麟洒脱一笑：“凭着区区几个蛮人，又岂是我之对手？你等且去便是。”
老者不再犹豫，转身跟着那些百姓一同逃了出去。
白麟这才转头看向南蛮子统领：“先前你问，我是何人？”
他一笑。
“取你们命之人。”
“吾乃大黎子民，今赐尔等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