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节
001 葬身火海
冷。
彻骨透心的冰凉使乔桑不由得把身子蜷成了一团,她对着双手哈气,紧了紧身上破旧的短袄,想让自己更暖和一些,可终究是毫无用处。
她现在脏乱不堪,可额间那朵指甲盖大小的紫菀花胎记依旧是鲜艳紫色,好像并没有因为乔桑的脏乱而黯淡。
说起来,今天是新帝的登基大典,也本该是她的册封大典,可她现在却在这鸟不拉屎的冷宫里。
乔桑自嘲的笑了笑,呵,这些年她为了燕夏华,什么没做过。
他喜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她就去学,差人请了最好的先生来教她,为此她那双白嫩的双手不知遭了多少罪;为了不丢他的脸,她请了最好最严历的嬷嬷来教她宫中的礼仪,还接连流掉了两个未出世的孩子,大夫告诉她以后她都不能生育了,燕夏华当时抱着她那哭得叫一个撕心裂肺,活跟死了亲娘似的,还边哭边说会好好照顾她一辈子。
可现在,她豁出了一切助他登上帝位,换来的却是先皇刚驾崩她就被打入冷宫,还被安了一个毒杀先皇的罪名,真是讽刺啊。
“吱嘎——”
房门被人给推开来,乔桑抬头看向来人。阳光从门外蜂拥而入,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待她看清来人,眼底即刻涌出了无尽的仇恨。
门口的人身穿凤袍,一头长发梳成了飞天髻,戴象征皇后之位的凤冠,衬得她那张小脸越发明媚动人。
“魏丽丽!”乔桑咬牙切齿地叫着来人的名字,似乎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魏丽丽朝乔桑露出一个极为讽刺的笑容:“哎呀呀~本宫的好姐姐,在这里过得还舒心么?”
语毕,她故作歉意地捂了捂嘴,又道:“哎呀,姐姐这幅样子让本宫差点忘了,姐姐曾是丞相府的千金呢。”
乔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屑道:“就算爬得再高,你也摆脱不了自己是个娼妓之子的事实。”
是的,魏丽丽的母亲是青楼女子,用尽了办法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而她自己也一样。
“你!”听到乔桑提起自己的出身,魏丽丽立马红了眼,“你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府千金吗?本宫大可告诉你,你那丞相父亲,早已被陛下下令处死,丞相府现在已是本宫姑姑姑父的了,你兄长也早已战死沙场,而你弟弟……”
乔桑瞳孔微张,像发疯了一般将魏丽丽扑倒在地,双手死死的掐住她的脖子:“魏丽丽我告诉你,你敢动鹤儿一根毫毛,我就敢让你死在这儿!”
她已全然不顾任何礼数,这些年学习的礼仪早已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双目猩红,恨不得现在就掐死魏丽丽。
“咳咳……本宫不妨告诉你,咳咳……乔鹤他,已经沦为了李庆的玩物……咳咳……”魏丽丽似是不怕死一般,被乔桑掐着脖子也能边说边笑。
“我要你死!”乔桑加大手上的力度,李庆是个极为恶心的男人,喜欢玩弄还未长开的美貌少年,死在他手里的少年早已不计其数。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乔桑下意识抬头看去,还没看清来人下巴就挨了一脚,生生把她踹飞了出去,力道大得把她下巴骨都踢碎了。她咳出一滩血,双眼就像淬了毒一般,怒视着温柔扶起魏丽丽的男人:“燕夏华!”
燕夏华身穿明黄色的龙袍,望着魏丽丽时双目含情,活像一个深情帝王,可是又能想到他真实的样子。
他转过头,冷冷的看着乔桑,只要看见她,他就会想起他的帝位是靠一个女人得来的,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污点。
他一甩袖,怒喝道:“放肆!朕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陛下!臣妾刚刚差点就被她掐死了,陛下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魏丽丽在他怀中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做作,可他便便还就吃这一套。
“放心,你是朕的皇后,朕怎可能回能会放任你被一个毒妇欺负,朕这就要了她的命。”燕夏华对着魏丽丽时眉目含情,温声细语。看着乔桑时,狭长的眸子中满是厌恶。
“来人!罪臣之女乔桑在冷宫中听闻父亲身死,悲痛难耐,自缢而亡!”
身后的宫人手执一条白绫,缓缓地缠上乔桑的脖子。
随着白绫越收越紧,乔桑眼前一片发黑,她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想死,她要报仇,要让害过她的人血债血偿!
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用力挣开了牵制住她的宫人,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对狗男女扑去。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忘记拉你们一起!”
“啊!”魏丽丽看着乔桑满脸狰狞,宛如厉鬼,不由大叫,“陛下!陛下救命啊!”
而燕夏华显然也是被乔桑现在这副模样吓到了,脸色惨白如纸。
“碰!”
乔桑身形一顿,后脑勺的剧痛昭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她缓缓抬头,一双狐狸眸中流出了两行血泪,差点把魏丽丽吓个半死。
乔桑倒在了地上,死死地盯着偷袭她的那个太监。
“呵……”
那太监丢下手中的木棍,一溜烟地跑到了燕夏华身边扶起他:“陛下!您没事吧?”
燕夏华看着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乔桑,心中有些后怕,他大手一挥,命令那些宫人放火。
“来人!放火!给朕放火!烧死这个毒妇!”
……
乔桑倒在地上,感受着周围灼热的火焰,不断跳动的火焰外隐约看得见燕夏华和魏丽丽的身影。
火焰将她原本如琥珀般的眸子染成了火红色,连着她额间指甲盖大小的胎记也闪烁着妖冶的红光。
“哈哈哈哈哈哈……”
外面的人听到乔桑这如厉鬼般的笑声,都不由的竖起了寒毛,可是这还没完,火焰里再次传来乔桑的声音。
“燕夏华!魏丽丽!若有来生,我必叫你们,血!债!血!偿!哈哈哈哈哈哈哈……”
002 重生归来
黑白分明的大宅院,青石板,朱红柱,雕花栏杆刻着繁复的海棠花纹。刚下过一夜的雨,雨珠自芭蕉叶上滚着掉进地上的土里。
桌上的紫金香炉做成精致的小兽模样,吐出的香是水木香,在初秋的天闻起来分外清爽。
床上四角都挂了镶着流苏的香包,色泽鲜艳。柔软的榻边,两个个子高高的丫鬟正在小心的为床上人扇扇子。这样清爽的天气,搞得丫鬟也是昏昏欲睡。
“唔……”床上的少女传来一阵嘤咛,丫鬟立马清醒过来,急急忙忙撩起幔帐,一脸欣喜的望着床上的少女:“姑娘,您终于醒了!老爷他们可都急坏了!”
“桔梗,夕雾……”乔桑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丫鬟欣喜的面庞。桔梗、夕雾、茑萝、朱槿是父亲和母亲特地为她筛选的贴身侍女,会武,都是她的心腹,可惜最后一个都没留下来。
当初她嫁给燕夏华,四个侍女也作为陪嫁丫鬟和她一起到了燕夏华的府邸。
夕雾在她嫁过去的第一年就死在了一个受宠的妾室手上
至于桔梗,生的最为貌美,当初为了助燕夏华上位拉拢权臣,桔梗自甘为妾,以美色成为权臣俯首的一大理由,最后被权臣的正室寻了个由头杖责而死。
如今再见到桔梗和夕雾,她心中难免还是会有些难受,“桔梗,夕雾,对不起……”
桔梗愣了愣,笑道:“姑娘您在说什么呀,您有哪里对不起奴婢了?莫不是烧糊涂了?”
乔桑似是没听到似的,嘴里一直呢喃着“对不起”三个字。眸中闪烁着泪光,她缓缓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姑娘?姑娘?”夕雾看得心惊,她家姑娘莫不是烧糊涂了?不做多想,她立马转身跑了出去,“老爷夫人!姑娘她刚刚醒了!快叫大夫!”
……
少女细白的皓腕上盖着一方质地顶好的手帕,年迈的御医正细细的为少女诊脉,床边还围了一大群人。
良久,宋御医收回手,那一大群人立马围了过来。
“宋老,我女儿如何?”
“宋御医,我妹妹怎样?”
“宋大人,我家姑娘可还有事?”
“……”
宋御医被这一家人搞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还请丞相大人和夫人不必担心,令嫒只是因昨日掉进湖里感染了风寒罢了,我为令嫒开几服药,煎来多喝些时日就没事了。”
“那就劳烦宋老了。”乔彦和桑兰这才松了一口气,要是菀菀真有什么事,他们还不得把魏家掀了。
乔黎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人儿,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气,提了佩剑就想往外冲。
“你给我站住!”桑兰怒喝道,“你这是去作甚?!”
乔黎满脸怒容:“我去把魏现那个老匹夫的好女儿给带过来,凭什么菀菀在这里受苦,他女儿害了菀菀还能在外边若无其事的玩耍?!不过是个娼妓之女罢了,竟敢如此嚣张无礼!”
桑兰拍桌而起:“胡闹!”
她本是武将家的女儿,从小便性格火爆,后来嫁给了性格温润的乔彦,脾气好了许多,谁曾想这大儿子的脾气和她年轻时如出一辙,动不动就拔剑。
“母亲……”
“给我坐下!现在你妹妹风寒未愈,等她好了再去,我绝不拦你!”
乔彦拍了拍爱妻的背,示意她消消气,俊美依旧的脸上是深深的无奈:“黎哥儿,你母亲说的对,现在菀菀风寒未愈,有什么事,等她好了再说。”
乔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闷声道:“儿子知晓了。”
乔鹤坐在榻边,肉嘟嘟的小手紧紧的抓着乔桑苍白纤细的柔夷,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心疼。
四个丫鬟站在乔鹤身后,皆是一脸忿忿不平。
朱槿:“那魏家小姐欺人太甚,竟然把姑娘推下湖!”
夕雾:“就是!明明就是她先找茬的,姑娘不过说了她两句她就下狠手!”
桔梗:“说起来也是我们没用,没能在第一时间赶到姑娘身边。”
茑萝:“那魏家小姐才多大啊,心肠就如此狠毒,真是可怜了姑娘。”
乔桑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可耳朵却听得真切。
眼角划过一滴晶莹的泪珠,她回来了,重生回了十三岁那年。这一次,她不会再上当了。
燕夏华,魏丽丽你们做好被我玩儿死的准备了么?
003 恶毒堂婶
初秋的天气甚是凉爽,就算是在屋子里也感觉不到热气。
乔桑坐在书房里,手执一卷竹简。
身着一袭莲青色的百褶如意月裙,肩上披了一条翠文织锦羽段斗篷,脚踏绣着海棠的莲青色绣花鞋,三千青丝如锦缎般披散在肩头,额间一朵指甲盖大小的紫菀花形状的胎记;一对柳眉似月牙,却偏在眉间染上了淡淡的冷清;一双美眸漆黑得不见底,眼角微微向上挑,笑起来的时候宛如黑夜般的魅惑,睫毛在眼帘下打出的阴影更是为整张脸增添了说不出道不明的神秘色彩;鼻梁挺拔且不失秀气,将姣好的面容分成两边,使脸庞格外富有线条感,一张樱桃小嘴颜色有些苍白,为她平添了几分病态的美感。清丽秀雅,莫可逼视,神色却冰冷淡漠,不知她是喜是怒,是愁是乐,整个人看起来安详又平和。
桔梗站在书房门口,不禁看呆了去,她家姑娘虽还年幼,可已呈现倾城之态。现在姑娘这幅用心的样子,让人真不忍心打扰。
乔桑放下手中的竹简,抬眸看向呆在门口的桔梗:“桔梗,你怎了?”
刚说完,就用右手捂住唇咳了两声。
桔梗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来自己是来送药的。
她迈步走到乔桑身边,将手中的药搁在了案桌上,左手轻拍着乔桑的背,给她顺气:“我的好姑娘,您风寒未愈,怎的不在房里待着,偏跑到这书房来了。”
乔桑对着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桔梗被她这笑容晃花了眼,她发誓,她这辈子再也没见过比她家姑娘更好看的人了。
双手捧着药碗递到乔桑面前,轻声道:“姑娘,您先把这药喝了吧,喝了再看。”
乔桑接过药碗,刚凑到唇边却顿住了动作。她开口问道:“桔梗,这药是谁煎的?”
“这是玉珠煎的,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
“玉珠?”乔桑的眼睛眯了眯,起身将药倒进了窗边一株开得上好的盆栽里。
桔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惊道:“姑娘!你这是作……”
乔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药碗搁回案桌上,低声对桔梗道:“桔梗,你出去按照宋御医给我开的方子重新抓药,回来后让茑萝给我煎药,切记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桔梗点点头:“奴婢知晓了,那姑娘,玉珠那……”
“不用管她,让她继续煎药,煎好后照样给我送过来。”乔桑纤细的食指点了点下巴,又道,“你让朱槿这几天盯紧玉珠,看看她都和什么人接触,随时向我汇报。”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桔梗得令,端着空药碗退出书房。看到姑娘今天这副模样,让她想到了自家夫人。姑娘好像从昨天醒来后就变得不一样了,可不管怎样都好,姑娘是如假包换的,她要一辈子尽心尽力服侍姑娘。
书房里,乔桑闭着眼睛在软榻上小憩。
玉珠……这才第一天就碰到了一个老熟人啊,她记得,这玉珠好像是她那位好堂婶送给她的丫鬟吧。
说起来,她那位好堂婶,可是魏丽丽的姑姑来着。
回想起来,她上一世也是在这个时候被魏丽丽推下湖,回来后烧了两天两夜,吓得兄长乔黎差点没把魏家掀了。
后来也是玉珠给她煎药,她喝那药连着喝了半个月,身体非但没有好,还越来越差。
那段时日父亲忙于朝堂之事,母亲则在为她四处寻灵药。待父亲知晓此事后,大发雷霆,想将玉珠处死。
玉珠一看自己在劫难逃,拼了命地往她堂婶魏芳脚边爬,嘴里还说着:堂夫人救我,您不是说不会有事吗……
她当时天真的以为玉珠不甘心想诬陷魏芳,拉她一起下水,毕竟当时魏芳对她要多好有多好,把她当亲女儿似的,她就自然不相信魏芳会害她。
现在回想起来,乔桑自嘲一笑,自己当时是蠢到了什么程度啊,这么低劣的手段都看不出来疑端。
当时正厅里这么多人离,她最近的也不是魏芳,玉珠抱谁的腿不好,偏偏要抱魏芳的?呵……
004 小叔乔湛
日子就这样毫无波澜的过了两天,那些人不来招惹她,她也正好还没有这个精力去和他们玩。
卯时,桑菀院内
“姑娘,二爷来看您了!”这一大早的,乔桑刚洗漱完,就听见了夕雾风风火火的声音。
“小叔?”乔桑顿了顿端茶杯的手,对着夕雾道,“夕雾,请小叔到院儿里小坐一阵,我稍后就来。”
“奴婢知晓了。”夕雾得令,将乔湛引到了院儿里的石桌前坐下,用上好的白玉杯给他倒了一杯茶。
“二爷您先坐一阵,姑娘她马上就到。”
乔湛接过茶,对着夕雾点点头,大拇指摩挲着杯身,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乔桑透过门缝悄悄打量着乔湛,她这位小叔,并不是祖父的亲生儿子,而是祖父从外面捡回来的。她记得,因为自己之前刁蛮任性,这位小叔一直都不怎的不喜她,性格冷漠,但是他却拿父亲当亲兄弟一般,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还有就是……
乔桑眯了眯美眸,她没记错的话,她这小叔,心悦自己的母亲桑兰。但母亲和父亲是青梅竹马,从小便伉俪情深,而现在父亲也只有母亲一个正室妻子,并无其他妾室或通房,感情依旧好的不得了。
所以乔湛才一直把这份心思深埋在心底,到现在都还未娶妻。
推开房门,迈着端正优雅的步子走到乔湛跟前:“侄女给小叔请安,不知小叔今日来找侄女这桑菀院是为何事?”
乔湛看见乔桑向他走来时本来还有些怔仲,乔桑给他请完安他才回过神来。
乔桑和她母亲长得太像了。
他状似无意的摩挲着白玉茶杯上的纹路,开口道:“你这两天倒是变了不少。”
他这话听不出喜怒。乔桑不以为意的笑笑,稚嫩的小脸上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淡漠和平和。
“小叔说笑了,可能是侄女在鬼门关走了一趟的缘故吧,醒来后发现脑子清醒不少。”
“你母……嫂子她,还在为你寻灵药吗?”他垂着眼帘,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确实。”
得到肯定的回答,乔湛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一个檀木盒子放在了石桌上。
乔桑故作不解:“小叔,这是?”
“这里面是一株千年肉芝,你身体不好,这个应该对你有用,让嫂子别再奔波了。”
乔桑毫不忸怩,招手唤来夕雾,让她收进库房:“那侄女就先谢过小叔了,待母亲回来,侄女会转告她的。”
乔湛抬眸定定地看着乔桑,良久,他才道:“你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乔桑嘴角挂着淡漠的笑意:“是吗?这两天做了一个梦,梦境太过真实,让我看清了很多事。”
“你……”
乔湛还想对乔桑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喊声打断了。
“阿姊!”
年仅八岁的乔鹤风风火火地冲进院子,小小的少年身着宝蓝色的锦袍,脚蹬一双玄色的小短靴,腰上系着一块刻着仙鹤和“鹤”字的白玉佩。
一双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带着婴儿肥的双颊红彤彤的,想来刚才是一路跑着过来的。
乔鹤刚冲进桑菀院就瞧见小叔和姐姐坐在石桌前,他愣了片刻,便抬手对着乔湛行礼。:“侄子给小叔请安。”
他们一家人虽然和睦,但基本的礼数还是不能丢,祖父是这样说的。外祖父还经常用着这来取笑祖父,每次都气得祖父火冒三丈。
“嗯。”乔湛淡淡地点了点头。
乔鹤站起身,三两下蹦到了乔桑身旁,肉嘟嘟的小手扯着她的衣袖:“阿姊。”
乔桑轻轻拍了拍他毛茸茸的小脑袋,温声道:“鹤哥儿乖,阿姊正与小叔说话呢。”
乔鹤鼓着腮帮子,一脸不高兴。他幽怨的看了乔湛一眼,好似在埋怨他霸占了他家阿姊似的。
乔湛被他这一眼看得哭笑不得,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你们姐弟俩先聊吧,小叔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看着乔湛走出桑菀院,乔鹤立马往乔桑怀里钻:“阿姊阿姊,鹤儿好想你啊!这几天在学堂内,鹤儿想你想得都快发疯了!”
乔桑深深地看了一眼乔湛的背影,回过头轻轻拥住乔鹤,下巴抵着他的额头,眼中闪着泪光。
乔鹤小她五岁,但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沉着模样,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这种小孩子的神情来。
前世的她刁蛮任性,就算是这样,她对乔鹤还是真心疼爱,而乔鹤也是十分喜欢粘着她。
所以前世她听到魏丽丽说乔鹤沦为李庆的玩物时,才会不要命的扑上去,想掐死她。
005 贵客到访
乔桑捏了捏乔鹤肉嘟嘟的小脸,,笑道:“鹤哥儿这几天在学堂乖不乖啊?”
“阿姊,我这几天在学堂可乖了,就是太想阿姊了。”
乔鹤水灵灵的双眼就这样盯着乔桑,乔桑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
“瞧你这小嘴儿甜的!有心思跟阿姊说这些,还不如好好温习功课呢。”
乔鹤一个劲儿的摇头,板着小脸道:“那些功课怎可能比阿姊重要!”
“噗!”
刚踏进院子的桔梗被乔鹤这话逗笑了,她两只眼睛弯弯的,笑起来格外好看。
“小少爷,您这话要是被您祖父知道了,你又少不了一顿训了。”
乔鹤鼓着小脸,不满地看向桔梗,好似是在责怪她打扰了他跟乔桑。
桔梗打趣道:“小少爷您就快回去吧,有客人来找姑娘了,正巧老爷子也在找您。”
乔鹤一听祖父找自己,丝毫不敢怠慢,立马从乔桑怀里蹦了出来,一溜烟的跑了出去:“阿姊,我有空再来找你!”
“慢点!”乔桑看着他小小的身影,眼中满是笑意。
片刻,她扭头看向桔梗,端起手边的白玉茶杯,抿了一口上好的碧螺春。
“谁来了。”
“回姑娘,是镇国公府的二姑娘和尚书府的大姑娘来了。”
“唐轻盈和谢琦玉?”乔桑挑了挑眉,“去请二位小姐进来。”
“是。”
乔桑放下手中的茶盏,左手食指有节奏的轻敲着石桌桌面,这是她想事情时常做的动作。
唐轻盈和谢琦玉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中的两个,她前世虽然刁蛮任性,但性子直爽,也算得上是善良。
而唐轻盈和谢琦玉也都是性格直爽的人,乔桑这般,也是对了她们的胃口。
“姑娘,我把二位姑娘带过来了。”
“乔桑!”
桔梗的话音刚落,便传来了两道惊喜的声音。
唐轻盈一身红色的劲装,如锦缎般的长发只用一根红色的发带高高竖起,略显英气的小脸上满是笑意,一看就是个性子火爆的美人。
谢琦玉在她身旁,一袭兰色的纱质长裙,看起来淡雅脱俗,外面是深兰色的,裙摆绣满珍珠的薄长纱,?高雅飘逸,腰系一条深蓝色绣花腰带,乌黑的长发绾起,只插?一只紫玉簪,没有太多的奢侈品,柳叶眉下,扇子似的睫毛下透露出黝黑明亮的星眸,?一双杏眸,口如含珠丹,?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如丝绸之光滑,芦苇之柔韧。整个人跟她的名字一般,如同上好的宝玉。
“乔桑!”
唐轻盈一见乔桑就扑了上去,差点没把她扑倒。
谢琦玉眼中满是欣喜,她也很想像唐轻盈一般扑过去,可礼数不允许她这样做。
她还大她们一岁,理应不该这般胡闹。
“乔桑。”
乔桑险险接住扑过来的唐轻盈,对着谢琦玉笑了笑:“你们来了。”
唐轻盈扬起头傻呵呵的笑道:“嘿嘿,我们看你来了!”
“站着作甚,坐吧。”乔桑指了指身边的石凳,又吩咐夕雾和桔梗去准备茶点。
唐轻盈拉着谢琦玉坐了下来,端起乔桑刚倒好的茶跟喝酒一般喝了下去。
乔桑好笑的看着她:“我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如你这般牛饮可是品不出什么的。”
唐轻盈不以为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不都一样吗?都是喝的。”
谢琦玉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唐轻盈,片刻,她转头看向乔桑。
“你这两天身体好些了吗?”
唐轻盈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她放下手中的茶杯,从怀中掏了一个锦盒出来。
“乔桑乔桑,这里面有三枚还魂丹,是我从我大哥那里要来的好东西。”
“你大哥?唐衍景?”乔桑接过锦盒,不由的挑眉。
“对啊!”唐轻盈抓起桔梗和夕雾刚送上来的糕点就往嘴里送,“我听我大哥说,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服下这还魂丹,保准能把人救活!”
“这么厉害啊!?”
谢琦玉张了张嘴,有些惊讶。
“是啊。”她又往嘴里送了一块糕点,想到自家大哥,不禁眼神幽怨,“可是我大哥却把这些当垃圾。”
说起来就来气,当时唐轻盈去找唐衍景要些好东西给乔桑送来,唐衍景看都没看她一眼让她自己到他院子里的库房里去找,然后她就找出了这三枚还魂丹。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当时唐衍景看到她手捧还魂丹时那一脸嫌弃的表情,他还说了一句“你连这种垃圾都要”。
“噗!”谢琦玉捂着嘴笑道,“这还真是你大哥才会说出来的话!”
乔桑唇角带笑,左手食指却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桌面。
唐衍景,镇国公的嫡子,镇国公府的世子。
此人被称为大明的第一美人,长相极其俊美,且惊才绝艳,年少成名,武功强悍,是整个京城的姑娘都想嫁的人。
但此人性情冷淡,手段狠辣,有些不近人情的味道,至今无人敢近身。
可是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在上一世却是惨死战场,被敌军剥皮斩首。
“乔桑。”
“嗯?”
听见谢琦玉唤自己,乔桑抬头看向她,敛去了眼底的猩红光芒。
只见谢琦玉也推了一个精致的锦盒过来:“我家没有像唐世子那样能保命的好宝贝,这里是一只百年老参,我专程向父亲讨来的,希望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多谢。”
?看着面前说笑的两人,乔桑心底忍不住的发涩。
上一世,唐轻盈和谢琦玉的结局都很惨。
唐轻盈嫁给了他们家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表亲,因为她没有任何心机,没能斗得过后院中的一大群妾室,最后死在了她们手上。
而谢琦玉,本与自己的兄长情投意合,但她终究没有等到兄长娶她过门的那一天,兄长战死沙场的消息从边关传来后,她便服毒自尽了。
想到这里,乔桑心中对魏丽丽和燕夏华那对狗男女的恨意更深了。
“乔桑乔桑。”
唐轻盈推了推低着头的乔桑,她和谢琦玉都觉得今天的乔桑有些不一样,但是乔桑额间那处的胎记是别人模仿不来的。
乔桑抬头笑盈盈地看着她:“怎了?要回去了吗?”
唐轻盈点点头:“嗯,要回去了,我大哥这会儿应该到你家门口了。”
“我也要回府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我送送你们。”
乔桑刚要起身,谢琦玉就把她按回了石凳上。
“你风寒未愈,还是少走动的好,让桔梗和夕雾送就是了。”
乔桑点了点头,让桔梗和夕雾送唐轻盈和谢琦玉到门口。
……
乔府门前
一辆檀木打造的精致马车里坐着一个极其俊美的青年,一头如丝绸般的长发用一个精致的银冠松松垮垮的束了起来,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看似多情的眼中却泛着无尽的寒冷,鼻若悬梁,薄唇就如同涂了胭脂一般红艳,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一身明紫色的锦袍,锦袍上用银线秀了样式特别的暗纹,脚上是一双精致的长靴。
双手修长且略带薄茧,现在正把玩着一块上好的紫玉玉佩,拇指轻轻摩挲着玉佩上刻的字,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哥!”
唐轻盈刚一拉开帘子就看到唐衍景收回玉佩的一幕。
“大哥,你看什么呢?给我瞧瞧。”
唐衍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高贵冷艳的说了一句:“吵死了,回府。”
“不给看就不给看,我还不想看呢!”
唐轻盈嘴里这样嘟囔着,可还是想着刚才唐衍景把玩的东西。她看着那玩意儿应该是块玉佩,不过咋这么眼熟呢,好像在哪儿见过……
006 洗尘宴
?????虽说是初秋,但这天气还是闷热得要命。树上的蝉还在鸣个不停,听着就让人心烦意乱。
乔桑坐在书房的案桌前,一头青丝用两根莲青色的发带挽成了一对低低的丱发,依旧是一身莲青色的衣裙,皓腕上戴着一个羊脂白玉镯,洁白的脚踝上戴着一对银铃镯,一双狐狸眸就像琥珀一般美丽,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娇俏灵动的仙童一般。
桌上平铺着一张雪白的宣纸,桔梗站在她身旁为她细细研墨,好似这样闷热的天气并未影响到她们。
乔桑手执狼毫毛笔,沾了沾桔梗提她研好的墨,在宣纸上写下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她的字迹不似一般姑娘的字迹那般娟秀,而是像男子一般的遒劲有力。
“心如止水,心静自然凉。”桔梗为乔桑递上擦手的帕子,看了一眼她写的字,“姑娘的字写的真好!怕是老太爷看了也会夸奖姑娘!”
乔桑接过她递过来的帕子,看了一眼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她的字,是前世的时候跟着燕夏华学的,以至于后来她写的字都和燕夏华写的有几分相似,要是稍作改动,那可就是真假难辨了。
晃眼间,她重生已过了半月之久,这段时间来看她的人还不少,连她亲爱的堂婶都来了,可这些人当中却没有害她落水的那个罪魁祸首。
“叩叩——”
“谁?”乔桑慵懒的开口道。
门外传来茑萝清脆动听的声音:“姑娘,是我。”
“何事?”
“老爷让奴婢来唤姑娘去正厅。”
乔桑将帕子递给桔梗,走上前打开了书房大门。
茑萝低着头站在门外,柔美的脸上略显稚嫩,阳光打在她身上,显得格外美好。
察觉到乔桑的目光,茑萝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姑娘,奴婢的脸上是粘了什么东西了吗?为何一直盯着奴婢?”
乔桑轻笑:“没事,只是以前未发觉我家茑萝也是个大美人。”
茑萝看着她家姑娘的笑容,又想到乔桑刚刚说她生得美,不由的红了脸。
“姑、姑娘!您莫要打趣奴婢了!”
乔桑看着她的样子,心情不由的好了几分。她转身走在前面,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