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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鱼为饵

第六十章 解脱

“啊……”口罩男还在嘶吼着,叫声愈发无力,只见他隔着水果刀按住了伤口,血液透过衣服疯狂涌动,没一会儿便将他的白色衬衫染红了。

祁银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右手按压着左上臂,暗红的血沾了满手。

中弹了。

祁让处在崩溃的边缘,伸出手缓缓将祁银扶着坐起,她的手剧烈地战栗着,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地抱着祁银。

两人的血液混在一起,不停地流。

“嘘!让让你,不要哭……”祁银靠在祁让怀里,视线却落在了不远处的枪上,“听我说,不能让他拿到枪……”

祁让不知道是祁银的身子在抖还是她自己控制不住得发抖,祁银说的话明明就在耳边响起,听到她耳中却像相隔万里,模糊不清。她唇色发白,瞳孔渐渐失了焦距,只有折着光的泪珠险险的悬在睫毛处,看上去楚楚可怜。

祁银留意到祁让开始变得不正常的状态,突然觉得有些无力,看着已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的口罩男,恍然间生出了一种今天会死在这里的预感。

“祁让!”她忍着左臂的剧痛,腰部发力支起上身,在祁让的耳朵旁大喊了一声。

她疼得眼前发黑,大量失血让她感到阵阵眩晕,祁银就这么撑着受到重创的身体跪在祁让身前,硬生生逼迫着自己睁开眼睛。

左臂动不了,祁银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摸了摸祁让的脑袋,她的声音听上去虚弱极了,只不过里头还带着点安抚的笑意:“刚才被人用枪抵着脑袋的时候都没哭,现在哭什么……”

她上半身前倾,在抬起双臂将祁让抱在怀里,左臂上的伤口传来了如万蚁噬心般的撕裂感,痛到了极致,祁银闷哼了一声,下巴支在祁让的肩膀上,道:“乖,姐姐在呢……”

怀里的人儿抖得厉害,轻微的哽咽低低响起。

祁银悲从中来,像是有一块儿洋葱正在折磨她的泪腺,伤口传来的剧痛更是将这落泪的冲动狠狠推了一把,让她忍不住偏过了脑袋,抬了抬下巴。

“让让,你听姐姐说。”祁银右手搂住了祁让的头,让她把下巴抵在自己肩上,“以前都是姐姐太蠢了,没有保护好你,是姐姐对不起你,以后姐姐一直陪着让让好不好……”

说着她的眼泪便落了下来,当年祁让的经历像是一把刀,刺穿了她的胸膛,让她连呼吸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痛,都是因为她……

“姐姐只想你能好好活着,每次看到你病发,我都觉得自己控制不住得心痛,真的真的快要疯了……”祁银哽咽着,在祁让的头发上轻轻落下一吻,她的唇发着抖,沾着血迹,带起来祁银一根头发。

祁银听到祁让伏在自己颈窝喘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知道你更喜欢哥哥,也知道你觉得我没有和你哥在一起是因为你,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也早就该说了,拖到现在才告诉你都是姐姐的错,你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你生病有时候控制不了自己姐姐也知道,”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鼻音,沙哑而温柔,“你什么都没做错,不要责怪自己,我知道你活得很辛苦,但是算是姐姐求你了,求你,就算是为了我这个不称职的姐姐,你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好不好……”

“爸爸妈妈都死了,”祁银的悲意涌上心头,一发不可收拾,“我死皮赖脸地混到现在,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乞求的姿态,卑微到了极点。

祁银清楚地感觉到眼睛的酸胀,她闭上了嘴,紧紧的将祁让颤抖的身体搂在怀中,用力到像是想将怀里的人儿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另一边,口罩男拼尽全力才挪到了手枪旁,他几乎是脱力地倒在地上,膝盖撞击着水泥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扯下口罩,低沉的笑声在同一时间从唇齿中溢出来。

“哈哈哈哈哈……”口罩男赤红着双眼,额角青筋爆起,“挣扎有什么用,明明就是白费力气,你,我,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愈发猖狂,“一起死吧……”

说出这话时,他脸上夸张的笑容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平静,他用尽力气挺直了腰杆看着两人。

看着相拥的两人,口罩男的眸光有些涣散,似乎是在透过两人看着其他的什么东西。

不知是不是错觉,祁银恍惚间似乎看到有眼泪从口罩男的眼角落下……

“……对不起。”口罩男颤抖着手举起了枪……

他的声音很沙哑,只见他突然露出一个一个笑容,看上去就像是终于摆脱深渊的人,看着即将来临的光明会心一笑,“对不起,害死你们了……”

他拿稳了枪瞄准祁银,伸出沾着鲜血的食指缓缓搭上了扳机……

祁银下意识地将祁让护在怀中,用她不算太伟岸的身子替祁让挡下所有,她闭紧了眼睛,等待着那一刻。

“姐……啊!!!”

枪声响起的同时,是祁让尖锐到破音的呐喊,和刺耳的玻璃破碎的声音。

“祁银!”

预料中的疼痛感按时降临,祁银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死了,恍恍惚惚,脑中只剩下嗡嗡嗡的声音,眼前的所有渐渐被白茫茫的色块所替代,白色缓缓晕染开来……

……

听说人死的那一瞬间,眼前会闪过一辈子经历过的所有的事情。

大概就像是这样吧……

她看到了爸爸的脸,平凡而坚毅,那双眼睛中似乎永远装着的是国家,非常少数的时候里头会填着温柔的爱意,那时候的爸爸,眼睛里有她的、让让的、还有母亲的身影……

太久太久没有看见过他,对父爱的渴求渐渐的就淡了。

她变得叛逆,很不省心……

年轻时候的母亲很漂亮,自己和祁让正是遗传了她的模样。

初见胡平,他是个和善的叔叔,他们之间虽然没有感情,但还是可以共处的,只不过后来……

还有那个狗皮膏药洛守诺。

余后的所有仿佛只有一瞬间,画面最终定格在口罩男脸上解脱的笑上面,她抱紧了祁让,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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