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辞职
祁银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反正就是这么不加掩饰地笑了出来。
“这里就是这样，”祁银笑声愈发大了起来，“你觉得有谁会过来管？”
小赵突然之间便生出了怒火，祁银的笑容落到他眼中与嘲笑无二般区别，他下意识咬紧了牙关，垂在裤腿两侧的手不知不觉中握了起来。
“可是还有警察啊，报警了他们一定会帮我们的……”许是底气不足，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目光撞进祁银那双漆黑的眸子中，小赵莫名发怵，心脏在缓缓加速，冲撞着他的胸腔，有回声在他的身体里耳朵边快速循环着。
站在他不远处的祁银已经没有了笑容，那张遭人惦记的脸蛋儿此刻是冰冷的，毫无表情。
他说不上来为什么自己会害怕祁银，明明人家只是一个女孩子，可是每当他与祁银对视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要远离。
这种感觉不陌生，他甚至能形容出来——危险。
没错，就是危险，她会给陌生人带来一种身处沼泽之地的感觉，一个不小心踩进去，就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躯壳一点一点往下沉，无计可施。
祁银就这么盯着小赵，良久，只听莫折花的声音从后头传来，“祁银说得其实没错，丢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意思就是说曾经报过警，只不过并没有改变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祁银走了两步，在离小赵还有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你以为为什么那些出租车司机不敢把车往这里开？”
她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地下。
“因为他们不敢……”祁银又往他那儿挪了两步，几乎是贴在他耳朵旁说出了这句话，悄悄的，很小声很小声，以一种在旁人看来有些暧昧的姿势。
小赵：“……我。”是因为不敢吗……
他突然听到一声轻笑响起在耳畔，是祁银在笑……还没等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几乎和自己挨在一起的那个人便挺直了腰背，转身大步走远。
“报警吧花姐，”她的声音顿了顿，“如果你想的话。”
祁银回头冲着莫折花勾了勾唇角，眼睛微微眯起了一点儿，“既然要报警，那我就先走了，花姐你好好冷静一下吧。”
说完，祁银便走出了烧烤店门口，很快就消失在两人的视线范围。
祁银走了，小赵怔怔地站在原地，那种危险的感觉并没有随着祁银的离开而淡去，反而像是藤蔓一样将他一圈圈捆绑。
“小赵，你去把那边的啤酒瓶收拾一下吧。”花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着。
小赵看着莫折花的眼睛，那是一种柔和的，却又疲倦不堪的眼神，和他在祁银身上感受到的完全不一样。
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祁银的话，还有她的眼神，将他多年来的某种坚守无情击碎，又好像一直有什么东西哽在他喉咙那儿，不上不下，逼得他快要崩溃。
“花姐，”他的声音隐隐发涩，“你会报警的吧……”近乎哀求。
莫折花神色复杂，她躲开小赵的视线，叹了口气的同时摇了摇头。
“为什么……”小赵整个人都懵了，只能看到他有些发白的唇瓣儿像是垂死挣扎一样抖动了两下，他的眼睛已经睁到了最大，里头却没什么光彩。
莫折花转身走到收银柜边，只留给小赵一个落寞的背影。
为什么会这样！
小赵突然觉得委屈，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那个该死的出租车司机不愿意把车开进来？为什么在其他地方人人都遵守的秩序在这里却行不通？
他还偏偏就不信了！
小赵突然抬起手抽了自己一巴掌，那一巴掌相当响亮，“啪”的一声落到花姐的耳中，吓得她顿时高声喊到：“小赵你这是干什么啊？好好的你这么虐待自己做什么！”
她连忙凑上前，看到小赵高高肿起的右脸颊，一丝心疼一丝内疚从莫折花的眼底划过。
小赵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他的嗓音有些颤抖，“都怪我没有守好店，损失的现金我一定会还给您的，对不起！”
他几乎是嚎叫般把那句对不起大喊出口，满含歉意地给莫折花鞠了个将近九十度的躬。
“我要辞职，花姐，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小赵能感受到咸咸的液体从眼眶滑到嘴角，再从嘴角滴落到水泥地面上，他模糊的双眼依稀能看到颜色渐渐变深的地板。
小赵态度强硬，莫折花和他纠缠几番，最终还是一边叹息着，一边答应了他的请辞。
“你这又是何苦呢？”莫折花狠下心去，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你走吧，钱就不用还了……”
“可是我……”小赵刚想说些什么，便被莫折花的话打断了。
“走吧……”莫折花背对着他，大喘着气，似乎有些呼吸困难。
“钱我会还的。”
店里陷入了安静，不用回头莫折花便知道，他已经走了。
他也走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大概只是吹完了一阵北风……
莫折花缓缓蹲下来，又脱力般弓着腿瘫坐到地上，捂着嘴巴的手缓缓放开，一同放出的是压抑而嘶哑的哭声。
……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祁银从烧烤店出来便兜兜转转到了朱齐的小诊所里，抢了朱齐的游戏机打了快半个小时游戏了。
朱齐摇头，“这里验不了。”
祁银闻言“哦”了一声，稍稍将下巴压低了一点，“你的那些同事能帮个忙不？”
朱齐抬了抬眼皮，想起施舍一般给了祁银一个白眼，“给钱。”
“哎呀先欠着，等你哥哥我啥时候中了彩票就还你。”祁银假装看不见他的白眼，厚着脸皮说到，“就先放你那儿，要给我好好保存知道吗？这玩意儿……很重要。”
朱齐脱掉手套，端起电脑前的水杯一连灌了好几口，这才舒服的呼了一口气，放好杯子一把抢过祁银手中的游戏机。
“不送。”
祁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