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再见一次
他沉默了片刻。
冷阑灯轻轻的搂住了他，似乎是要给他一些鼓励。
夜莫晦松开了他的手。
“其实你也不用太过于安慰我，这些事情早就已经是过去了，竟然发生在过去，我便已经不会再怎么在意了。”
他轻笑的说，脸上全然是无所谓。
“好啦，既然是你过生辰，我又怎么会让你失望呢？”
此话一说，夜莫晦的脸上似乎扬起了一些光芒。
“你是说……还有其他的礼物。”
“怎么可能就这点东西给你，若是拿这点东西来敷衍你，我莫不是太不是人了吧？”
“……”
夜莫晦瞬间无语。
这家伙到底还藏了些什么糊七八糟的东西啊？！
冷阑灯牵着他的手，走进了竹林的深处。
虽然竹林被白雪覆盖着。
却依旧能看见一些青葱的绿色。
“闭上眼睛数三声，等天黑的那一刻，你便能见到你想见的那个人。”
说着冷阑灯咬破了自己的无名指，在他的额头上似乎书写了些什么，最后轻轻点在了他的人中处。
……想见的人……
他现在最想见一眼母亲。如果再回到过去，他还能再和母亲说些什么？
若是现在长大成人……他又能给母亲说些什么呢？
心中倒数了三个数。
321。
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位五官明艳的女子，大概是他记忆中的母亲，似乎和现在也有些大不相同，又或许是说时隔多年，他早已经忘记了母亲具体的模样。
“阿娘……”他缓缓张开口，看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微微笑了笑，他缓缓伸出手，似乎是想触碰到眼前的少年。
他已经长大成人了，和当初已经截然不一样。
夜莫晦从小就是一个粘人的孩子，时常会靠在他的身边，听着他讲故事，日日夜夜，他们在草原里待过。也在皇宫的高墙里头生活过。
他是塞北最英勇的狼崽，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气。
他也是塞北最聪明的狼崽，自此他接手塞北之后，塞北再无战乱。
“你长大了，和当初那个你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女子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微微笑了笑。“当真是不一样了，过去小小的你如今长得这么高，娘亲真为你高兴。”
“阿娘……”他又轻声换了换。
大概是有些不敢置信，眼泪就在眼眶周围打转。
“傻孩子，阿娘这些年一直跟在你的身边，你的成长，你的不易，阿娘都看在眼里。你已经很棒了，也很优秀了，阿娘为你骄傲，阿娘若是还在世。你现在定是阿娘可以回到京都的理由。”
夜莫晦的眼泪流了下来，他伸出手，想要栽入女子的怀抱。
只可惜他如烟雾一般，轻轻一碰便会消散。
“逝者如斯，往事如烟，阿娘从来都不怪你。虽然未曾见到你最后一面是阿娘的遗憾。或许这也是你的遗憾。二娘一直看着你长大，心里自然是明白的紧，你说什么样的孩子做着什么样的事情，阿娘心里清楚的很。”
“可是我不甘心，从来都不甘心，阿娘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
“可你不照样在塞北留着好好的？”女子轻轻叹了一口气。“阿娘不求你这一生大富大贵，登上王位，只希望你平安喜乐！”
“可我现在卷入京城纷争，却又无法脱身。平安喜乐四个字，说着轻松，写着也轻松，可做起来。对于我而言却是绝对不可能。”
他缓缓低下头，原来连母亲最简单的心愿，他都无法完成。
“莫晦，你的名字是阿娘的心愿，希望你此生做任何事情不会后悔。更是希望吾日三省悟身。”
“阿娘，是谁杀了你？”
夜莫晦深吸一口气，终于将自己心中最想问出的问题问了出来。
这一回，换做眼前的女子顿了顿。
随后，她轻笑了一下，松开了自己的儿子。
虽然他触碰不到自己的儿子，也感受不到他的温度，只要能静静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即使是摸不着，也足够了。
“都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没必要再追究，即使你为我讨回了些公道，说出了些什么话。能改变现在的结局吗？”
“可是阿娘，你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等价代换。阿娘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命，阿娘就知足了。莫晦，你是个大孩子了，有些事情终归是要自己去想明白，阿娘不能替你想一辈子。”
说完，女子便化作一缕青烟，缓缓飘散。
夜莫晦在竹林之中大喊着他的娘亲，他着急忙，慌的看着四周。似乎就在等着那缕轻烟再度飞回。
只见冷阑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跌坐在地上，寒冷的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
“阑灯……”
“我算是满足你的心愿了吗？”
他眨眨眼睛，似乎在渴望着夸奖。
夜莫晦长舒一口气，无奈的蹙眉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颊，将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披在了他的身上，裹住了他。
“就像娘亲说的，错过了便是错过了，等不及就不等了，有些事情追究来追究去，终究是没有什么结果的。”
“……”他张了张口。“我并不知道，我把你娘亲带过来，让你见见她，你会是这般……”
“你不必多想。”夜莫晦打断了他。“我一直以为母亲已经投胎转世，或许我这辈子都不能见到他。今日你让我再次见到他，我十分感激你。”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冷阑灯。
“她一直守护在你的身边，这些年你打胜仗也好，打败仗也好。你在塞北过着什么样猪狗不如的生活也好。她都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守护着你，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再见你一次。如今再次见到你，她也好安心上路了。”
“谢谢你。”
他轻轻的牵住冷阑灯的手。
冷阑灯也能感受到他手指的温度和力道。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只要你说的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
“我想重新调查我母亲的死因。”
……
冷阑灯，沉默不语。
“我知道，我母亲从来都不想让我去调查这些事情，可有些事情我需要只知道，我也必须要知道。我总不能糊里糊涂的为他人卖命。”
如果说此生以后，他未曾见到母亲，或许对于母亲的死因，就像母亲所留下的遗言，那班错过了，便是错过了。往事如烟，有些事情没必要过分追究。
可如今再次见到母亲，有些事情他终究是要查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