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浪人希波（二）
希波挠了挠那紊乱的头发，从中扯出一块小黑石。他握住利芩的手，将黑石送她做别离的礼物。
“如果下一次对决，你依然能出现在我眼中，”希波微笑道：“而且你还未成婚，我会找你娆意。毕竟，你真的很有魅力，而且你的声音也似乎让我着迷！我喜欢你的语言，还有你深褐色的瞳仁。”
说完，希波直接从阁楼跳下，隐匿在夜色之中。利芩望着手里的黑石，并不知晓这意味着什么。而这黑石在希波眼中，也只是随礼的价值。他也并不知道黑石所蕴含的力量，如果知道，或许就不会送给海岛少女了。
关于这枚黑石，名为“星耀”，是希波在一次赌术对决中赢来的。星耀之石，彦族之物，却不知为何流落到海滨城中。关于彦族，神秘莫测，北大原上甚至从未出现过有关彦族的传言。或许在北大原上，只有罡魁知晓彦族的存在，因为他那威临世界的名字正是来源于彦族，并因此而抛弃了原来的名字——牙心。
墨色的城墙上，希波仰靠着，眼望夜色下的海滨城。从他身旁走过的巡卫队对其也不过问，他们知道希波为何会出现于此。希波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里观望夜景，偶尔还会与巡卫队的士兵聊上几句。
他喜欢夜里的海滨城。他觉得浪人应该属于夜里，因为夜能给浪人最为隐秘的保护。他是南区人口口传颂的不败神话，但他也有恐惧。他内心有个声音在催促他向北而行，但他的恐惧正是来源于北边的潮汛之地。
“浪人应该有懦弱的一面，”希波自言自语道：“谁都应该有恐惧的事物。是的，我不会去潮汛之地，尽管那里的巨人残食了我的父母。尽管我是对决之王，南区不败神话，但这不足以面对巨人的凶残。”
希波朝一个巡卫喊道：“过来聊聊，如果你有兴趣和对决之王说说话。”
那卫兵随和一笑，将长枪搁置一边，随即走到希波身旁，与其并排靠在墙砖上。
“南区真不错！”卫兵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在南区巡卫，可是一场对决输了，我便调来了城防。”
“说说你的那场对决吧，或许我这对决之王能告诉你输在哪里。”
“这倒不需要了，如果连输在哪里都不知道，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事实上，我被对手一拳打倒，确实很没用。”
“身为士兵，可不要悲叹自己没用啊！海滨城还得靠你们来守护。”
“我倒更希望海滨城让你这样的人来守护，”士兵凝望着希波，只是夜幕中，他的仰望容易被忽视。
“听起来，我在你眼里是个勇士，事实上我自己却不这样认为。”希波说道：“你去过潮汛之地吗？”
“那里极少有人前往，我也没去过。听说那里有巨人，但没人见过他们。我倒想见见他们，看看他们是怎样的巨大？”
“最好不要有这种想法，我见过巨人，他们很可怕。”
“连你都这么说，或许他们真的很可怕。”
不远处传来巡卫队长的声音，卫兵闻声便过去了。于是希波继续看着南区的夜景，他显得有些孤独。或许，他需要一个同伴，需要一个愿意聆听他心声的人。当然，这并不是指那种在床上混战的同伴。
希波感觉来了酒瘾，便翻身越过城墙，刚好落在墙梯上。他摇晃着身体，嘘着口哨，穿过南区广场，进入一家酒馆，找柜台要了一缸熏草酒。
熏草酒是海岛人的特长，因其香味微醺，深受浪人的喜爱。
酒馆外传来一阵热闹之声，是夜里观看对决的人群所发出的喝彩。希波早已习惯了喝彩，或许太过习惯，所以都感觉不到兴奋。但他还是提着酒缸，缓步走进人群。
南区在夜里也是这般热闹。广场上灯火弥漫，人生吵杂，广场中央是两个对决的人，却不是比武，而是在比酒量。他们的面前都摆着两大缸烧酒，应该就是从希波刚刚买酒的酒馆里买来的。
烧酒烈，其价却很便宜，所以酒量对决往往都会用烧酒。
希波瞧着那俩人，其中一个大汉，满脸络腮胡，看似酒量很大。而他的对手却十分的不引人注目，只因那人黑袍裹身，在夜色中显得隐秘。
“那是个女人，”希波说。
“你说什么？女人怎么敢跟男人比酒？”接话的人一脸疑惑。
“很多时候，女人都不比男人差。”希波挤到最前面。那黑衣的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决斗开始，黑衣人直接举起大缸猛喝，其阵势倒把络腮胡吓住了，但他只是瞪了一眼，便同样举起酒缸，直接往嘴里灌。
看客们都屏息以待结果，而他们的掌声很快就会出现。片刻过后，黑衣人一缸酒下肚，腹部微微隆起。她身材娇小，不知这身躯是怎么装下那一缸烧酒的。
“再来，”她原本的声音应该很纤细，只是她有意苦着嗓子说道：“我就喜欢看你这大胡子醉醺醺的样子。”
关于这次比酒，是因为她嘲笑络腮胡的醉酒之态，于是络腮胡便要和她比酒。不过，络腮胡并不知道她是女人，否则也不会提出比酒。
掌声响起，众人喝彩，甚至连希波都拍了拍手掌。他们都感到意外，这个看似娇弱的人竟然胜了络腮胡大汉。络腮胡已经倒地，醉的人事不知，而她却毫无醉意，面色如常。
人潮退去，希波找上了她。俩人就在夜灯之下，旁边是叫卖的夜食摊点。她正在等着煎饼，而希波主动给她打招呼。她转过头来，希波这才看清她的面容。那是一张白净的面孔，皮肤光滑细腻，一对眼睛明亮，犹如星宿。
“我估计你不会让我说破你的女人身份，”希波说道：“否则那醉倒在地的络腮胡就更觉得羞愧了，哈哈，他居然输给一个女人。”
“你的死鱼眼能看破我的装扮，但这不是你称我为女人的理由。”她严肃的说道：“我还是处子，会反感女人这个称谓，何况我并不认识你。”
闻言，希波感到一丝惊异。他是南区众所周知的对决之王，而这女子却并不知晓他。但下意识里，希波也感觉到她不是本地人。
“我是希波，”他面带自信，微笑着说：“这里的对决之王。”
她露出一丝轻蔑，说道：“你竟然如此自信的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你的眼界还很狭小。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事物是你闻所未闻的。”
堂堂不败神话竟然受到轻视，但希波却毫无恼怒。他似乎被眼前这个女孩深深吸引住了，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希波说道：“我不介意你嘲讽我，但我也不会承认我的眼界狭小。你可以举例说说，说一件是我闻所未闻之事。”
她买的煎饼已经用纸包好了，但她只是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似乎是给另一个人买回去的，又或者是她想带回家吃。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希波一眼，但那完全是轻视，而希波也看出了这一点。她说道：“你在这小小的海滨城南区称王，在我看来，只是市井之徒而已。我且问你，这东极族的王是谁？”
海滨城人热于生活，乐于生活，并沉寂其中。他们极少问政，别说东极族之王，大部分人甚至连海滨城城主都不知道是谁。在市井之民眼里，贵族是遥不可及的，而且他们也从不关心贵族之事，就如同贵族从不过问他们一样。
“我确实不知道东极之王，”希波诚实的说道：“因为这里的人从不过问政事，我们只乐于生活。这是属于南区人的情调，我们的情调在平凡的生活中体现。”
“井底之蛙！”她说道：“我现在告诉你，你与我并不在同一个阶层。”
希波突然爽快的大笑起来，随后说道：“我猜你是某个贵族吧，现在令我想笑的是，贵族之女居然跑来南区与人比酒，而且还买着南区的煎饼。”
她瞪了一眼，说：“我没有说过我是贵族，我只是说你与我不在同一个阶层，关于这一点，我指的是智慧。”说完，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意思是说，她的见识比希波多得多。
“留下你的名字吧，”希波坦然道：“你吸引了我，而我的感觉不会出错，我喜欢你了，出于这一点，你也应该说说你的名字吧。”
“好，我可以告诉你。”她说：“不过，这里的对决让我很感兴趣。你和我来一场对决吧，你不是对决之王吗？赢了我就能获得我的名字。”
“现在吗？可现在很晚了，没有看客。”
“如果有看客，那只会让你名声扫地。”说完，她转身朝广场中央走去。
此时寂静，广场上行人稀少，而之前那醉酒的大汉还倒着，似乎已经睡了，正打着呼噜。这是对决的规矩之一，败者只能自己醒来，外人不得相助。所以那大汉只能在冰冷的地上接受失败的事实。
“动手之前，我得先告诉你一件事。”她已经走到广场中央，然后说道：“罡魁之名，你可有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