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深水之鮈
浮星城快要完工时，男爵罡魁让劫浮回去工族一趟。罡魁告诉劫浮，很快就会有大战。所以他要劫浮回去做准备。
临行前，罡魁把五行族的木城兵和土城兵交给了劫浮。那时劫浮并不知道罡魁所说的大战就是帝都之战，但他按照罡魁的要求把两千五行族士兵带去工族妥善安置。这批士兵就是当年罡威征讨五行族时带回来的，从那时起，罡魁就已经在为帝都之战做谋划了。
从汐沙之地出发，向北走穿过雾族土地、和族土地进入华洛族，其后转而向西，路过上川族便进入到工族土地。当然也能直接从汐沙之地向西北方向前进，横穿上川族土地进入工族。
不过，这需要翻越上川族内的重重高山，而且就潮汐族与上川族的分界线而言，那就是一座难以跨越的高山。
罡魁对劫浮说道：“我不希望这些五行族士兵进入华洛族土地，所以我建议你带着他们翻山越岭横穿上川族而去到工族。”
其实，这是罡魁在为他发动帝都之战做准备。他当然不希望会有华洛族人看见劫浮带着五行族士兵去到工族，那样很可能会让华洛王族产生戒备。
所以劫浮选择的是向西北而行。
七天后，劫浮来到潮汐族土地的边界。挡在他面前的是名为“盘龙”的高山。关于盘龙山，得名于上川族一个古老的传说。
相传在三千年前，东土大陆还未被通天江分隔，古老的上川人还未移居到上川盆地中。生活在山洞中一个名为历莒的人去到山上打猎，他意外的发现一个山洞，于是他鼓起勇气进去查看。洞口狭窄，里面黑暗而湿滑，但历莒坚强的往里面走，也不知走过了岁月，但他终于走到深处。他看见一个无比巨大的山洞，里面到处都是发光的宝石，一条巨龙沉睡在宝石的光耀下。他害怕吵醒巨龙，迅速离开山洞，临走时取了洞里的一块宝石照路。当他从山洞里出来时，他已经长出了胡子。人们听信他的话之后，将那个神秘的洞叫做盘龙宝洞，将此山叫做盘龙山。后来，据盘龙山附近的上川人说，再也没有人能发现盘龙宝洞，而历莒被上川人奉承为龙之子，用他那块宝石号召了许多上川人移居到上川盆地中，建立起上川人最初的部落。
如今，传说中的历莒被上川王族奉为先祖，上川历荆王还为历莒新建了墓宫。
“龙，从未有人见过。”劫浮说道：“不过华洛族人相信龙的存在。”
跟在劫浮身后的是一名华洛族军官，他被罡魁安排给劫浮做副将。他说道：“在华洛族，祥云是王族的象征，龙是祥云的使者。”
“你知道龙是怎么来的吗？”劫浮问。
“古而有之，大地存在，龙就存在了。”副将回答道：“不过，罡魁男爵翻阅了各族的历史文献，除了华洛族，上川族和东极族中也有龙的记载。”
“说来听听。”劫浮一边和副将说话，一边往盘龙山走去。在他身后，是那些五行族的士兵梦。那些土城兵身材高大而行走缓慢，所以劫浮的速度也不快。
“在我们华洛族，”副将继续说道：“龙生活在天上，与天空虎一样，是神兽。而在上川族，他们认为龙有三种，水里的龙，山洞中的龙，以及沉睡在地底的龙。东极族人认为人无法涉足的地方都存在着龙，但他们并不认为龙古而有之。”
“关于龙，各地说法不一。”劫浮说道：“我猜肯定有一个人知道龙的事情。”
“劫浮将军说的是凯拔将军吧？确实，凯拔将军是唯一存在的神族人，他几乎无所不知。”
“神族，古老而神奇的种族。”劫浮叹道：“或许很久很久以前，凯拔就与龙生活在一起。谁让他拥有永恒的生命，虽然他的身体很脆弱。”
副将叹了口气，说道：“凯拔将军的身体确实很脆弱，他还没有普通士兵的力气强大，但他终究是百毒不侵，生命永恒。”
“谁能接受拥有永恒生命的同时又拥有强大的力量呢？何况他还被华洛人称为最聪明的男人。”
劫浮也叹了口气。他明白，凯拔虽然与他同为五将之一，但罡魁只是把凯拔当做朋友，从不认为那是他的属下。
盘龙山地势陡峭，道路崎岖。好在罡魁并不要求劫浮速去速回，所以劫浮行军的速度非常缓慢。他确保这两千人全部顺利翻越盘龙山。
一行人在山中行走了五六日，天降大雨，地面湿滑，劫浮不得不停止脚步。天空放晴后，他沿着浑浊的水流往上走。
一行人又行走了三日，到了天黑时，劫浮看见前方是一处瀑布。瀑布泻流而下，一条小河蜿蜒绕过碧绿的河岸。连续三日的奔波，士兵们都很疲劳，所以他下令在岸边的空地上扎营。
劫浮犯了一个错误。虽然此处不会存在敌人，但他忘记了遇水不扎营的行军规则。
当夜，暴雨突降，后半夜山洪暴发。洪水如同千军万马般猛冲过来，冲走了岸边所有营帐。水漫过腰，劫浮一行人全部在洪水慌乱奔逃。
木城兵身体轻便，最容易被水冲走。土城兵身体厚重，能够抵御洪水。镇静的劫浮立刻下令，让土城兵背着木城兵。
他们在黑暗中踏水前进，在水流中搜索同伴。一夜混乱，到了天明时，劫浮才聚集起大部分人。他在细雨中清点人数，土城兵几乎没有被水冲走，而木城兵却少了一半。他立即组织人寻找，陆陆续续有士兵往集合点奔来。
“大雨阻路，”劫浮说道：“看来此行并不容易。”
“我觉得水流很怪，”副将说道：“虽然我们在岸边扎营，但我们所处的河岸地势较高，而对面的河岸地势较低。为何对岸没有被淹，而是我们却被水冲了呢？”
“你是说？”劫浮觉得不可置信。
“在上川族的传说中，下暴雨的时候山里的龙会到河里洗澡。”
“你是说是龙将洪水翻腾到我们扎营的岸边，”劫浮还是觉得难以相信，因为他似乎并不相信自己会遇到神出鬼没的龙。
“可以绑只木筏，去瀑布上面的水域查看。”
于是劫浮命令几个士兵砍倒树木，又找来藤蔓绑好竹筏。然后他又让几个士兵沿岸跑到瀑布上面将木筏拉上去。
劫浮随后爬到瀑布上。他惊讶了，因为他的面前是一块不小的湖。他万万没想到，在这盘龙山上，竟然生成了一块湖泊。
湖水清澈，并没有因为昨夜的暴雨而变得浑浊。在这湖的周围，全是光秃秃的石壁。这些石壁紧密的包围着这块湖，像是湖的围墙。
劫浮自然不会懂得这块湖的来源，他向副官询问，副官也只是摇摇头。
此处已经是盘龙山的顶部，在三千年前的大地动后，山顶凹陷，之后雨水聚集，千年来才灌满了这巨大的凹坑，形成山顶湖。
劫浮沿着湖岸往前走，几个士兵将竹筏扛着跟在后面。他没走多久就转到湖的对岸。劫浮初步估计，觉得这块湖至少有五百步宽。
劫浮让士兵把木筏放到水里，又问道：“你们谁的水性好？”
并没有人回答。因为生活习惯，五行族中除了水城人水性极佳，其余各城的人都几乎不会水。劫浮见状，只好又说道：“去营地找两个水性好的人上来。”
没等多久，两个士兵被带了过来。劫浮问道：“你俩会水？”
“我俩是副将的护卫，都是潮汐族人。”
在北大原上，潮汐族是最擅长在水里活动的种族，因为在通天江边长大的他们从小就练就了一身游泳潜水的本事。
“好，你俩跟我上来。”劫浮跳上木筏，说道：“你俩要保证木筏不流到瀑布那里，以免掉了下去。”
两名潮汐族士兵跟着劫浮乘上木筏。他俩趴在木筏上用手划水，劫浮站在木筏中间往水底察看。木筏慢慢往湖心划去。湖水清澈，但越往中间走，湖面越阴暗。最后到了湖心，劫浮只能看见黑亮的水面。他知道湖虽然不大，但湖心却深不可测，以至于透过清澈的湖水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你俩能游到岸边吗？”劫浮问。
“我们可以在水里游上一天也不觉得费力。”他俩自信的说：“这点距离，我们很快就可以游到岸边。”
“那带上我呢？”
“也不费力。”
“要是后面有水怪追赶呢？”
“啊！”
劫浮在阴暗的水里看见了一对光束，直觉告诉他，那是水怪的眼睛。很快，那对光束就迅速从深底突了上来。
劫浮大喊道：“往岸边划去。”
两名水手还没来得及反应，木筏已经被一股巨大的冲力冲散了。他们看见一张满是尖牙的大嘴。水花四溅，一条巨大的鱼尾落入水中。
水手恐惧，完全抛弃了劫浮，俩人都拼命似的往岸边游去。劫浮落到水里，但他很快就跳出了水面，站在一根木头上。
“这俩胆怯，”劫浮摇了摇头，“潮汐族人的勇气何在？”
水怪再次袭来。劫浮这次看清楚了水怪的模样。那并不是副将所言的龙，而是一条巨大的怪鱼。
不及多想，劫浮迅速躲开水怪的大嘴，跳到另一根散落的木头上。那水怪咬住了一根木头，满口尖牙将木头咬成三四截。
水怪浮出湖面，一双灯笼似的眼睛瞪着劫浮。劫浮临危不惧，抽出宝剑握在手里。
关于这条怪鱼，是与岩甲象，黑羽蛾一样的异兽灵物，名为深水鮈。只是岩甲象是地面的异兽，黑羽蛾是夜空的异兽兽，这深水鮈就是水里的异兽。
深水鮈再一次游了过来，它速度很快，湖水从他大嘴两边都排了去。
劫浮跳将起来，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手里的宝剑划过深水鮈黑亮的鱼头。然而劫浮并未能割开深水鮈那坚硬的黑甲，而他自己却落入了水里。
劫浮水性不佳，在水里待不了多长时间。但他此时又无可奈何，必须打败深水鮈才能逃离。他位于湖心，而那俩水性好的同伴都惊慌失措的往岸边逃去了。
劫浮憋住气息，猛地往水面游去，然后也不知道他从何处借力，身体窜出水面，又落到一块浮木上。
深水鮈似乎很聪明，它竟然不向劫浮攻击了，而是开始咬烂湖面上的浮木。它一口一块，将木筏散落四周的浮木都咬得碎烂，最后只剩下劫浮站脚的浮木。在这期间，劫浮朝深水鮈砍去十几剑都无法伤其分毫。
“我命休矣，”劫浮说道：“竟然是死在你这畜生的嘴里。”
深水鮈潜入水底，然后对准了劫浮冲了上来。劫浮的感知很灵敏，他迅速向上跳去，躲开致命一击。但之后，他无可避免的再次落入水里。
那两名潮汐族的士兵已经游到了岸边，他俩确实游得很快。岸上的几个随从在看见水怪出现的时候，竟然都被吓得往瀑布处跑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副将才从惊慌失措的士兵中问明了原因。他立即带着人往瀑布上方的湖跑去，希望劫浮还未被水怪残害。但他也明白，因为水怪的存在，他也无法救下劫浮。除非能用弓箭吓退水怪，然后叫大胆的士兵游到湖心解救劫浮。不过，他对此也并不报以太大希望。
当副将来到湖岸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惊喜交加。他或许会想，劫浮将军不愧为五大将之一，区区怪鱼怎么可能将他吃入嘴里。
身在湖心的劫浮此刻正坐在深水鮈的肚腹上。深水鮈已然死亡，周围的湖水已经被它的鱼血染红一片。劫浮浑身湿透，他的头发和皮甲上都沾满了鱼血。
“劫浮将军，”副将大喊道：“你没受伤吧？”
“这畜生太难缠。”劫浮大声说道：“我被水怪吃了，但我又出来了。”
劫浮被副将绑扎的另一只木筏带离湖心。回到岸上，他朝那两个临阵脱逃的潮汐族士兵瞪了两眼，说道：“难怪你们潮汐族会被罡魁男爵轻易征服，从你这俩胆小鬼身上就体现出来了，潮汐族人没有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