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生病
一时之间,似乎盛京的气氛有些压抑了,街上出游的人也少了不少。
“这烧怎的一直不退?这可如何是好?”
秋暮收回搭在凤凌诺额上的手,焦急道,“汀兰,再去弄过一块湿帕子来。”
汀兰默默的换着帕子,不愿说话,似乎凤凌诺这一病倒,她就失了主心骨一般。
谢风离拿了一坛烈酒闯进了初凤阁,不顾规矩,径直进了凤凌诺的房间,跟在他后面的容祁眯了眯眼睛,看不太清楚情绪。
“二公子。”汀兰见夜风离闯进来,低声行了个礼,就缩在角落不再出声,有些出神。
“嗯。”谢风离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声,将酒坛放在桌上,拆封之后浓烈的酒香飘满整个房屋。
“再试一次这个用烈酒降温,用热帕子把你主子的手脚焐热,让她出出汗。”
说完,扭头就出去了。
谢风离的心情一点也不好,又有点想哭了,可是上次已经哭过了,一个大老爷们老是掉眼泪,的确有点丢脸,便硬生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
他家小祖宗自小便没怎么生过病,就算生过也是小病,睡一晚第二天又是活蹦乱跳的,哪想这般,躺在床上快四天了也不见好转的迹象。整张小脸煞白煞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秋暮早就试过用酒精降温的方法,一点作用也无,如今谢风离又拿了一坛酒过来,虽说这是最烈的五粮酒,秋暮也感觉并未太多效果,不过现在也只能这般再试试了。
解开凤凌诺的衣衫,用帕子沾染了酒,敷在几个大穴,又揉的那块肌肤发热,并要汀兰换上热帕子,裹住凤凌诺的手脚,不断揉搓。半天下来,用完了一坛酒,几盆热水也冰凉,两人汗湿了衣裳,凤凌诺的手脚总归是有些回温了。
“你现在这里守着,我去梳洗一下换个衣裳。”秋暮拧着眉,无措道,“晚间你回房好好睡一觉,别到时主子好了,你这小妮子又病倒了。我过来守着主子,要是有事我便唤你。”
秋暮见汀兰懵怔的样子,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进去,拍了拍她的脸,端着那些剩水下去了。
汀兰刚上雪峰山时不过四岁,堪堪比主子大上两三个月,一身脏兮兮灰尘土脑的。到了雪峰山也不见人,只晓得跟在凤凌诺身后,不肯远离半步。虽然不知汀兰的身世,但山主对于凤凌诺随便带人上山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告诉她要识人为心。
一年后,汀兰的性格也开朗起来,会跟着她一起习字绘画练武,不过还是那样,离了主子便一副失了心神的模样。
秋暮叹着气,刚迈出房门,就见初凤阁的前堂占满了人,舒玉溪,谢风离,容祁,魅夜,灯花弄,花弄影,还有容祯带着容玥,就连着刚被解禁的容禄也来了。
“你瞧什么瞧!没见过本皇子吗!”容禄不自在的撇过脑袋,说话一如既往的不过脑子。
“八弟,不得无礼!”容祯叱了一声,又问道,“秋暮姑娘,不知凤小姐身子可好?”
凤凌诺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见到了许多的人,许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全是关于她前世的。
有心酸,有欢乐;有苦楚,也有幸福。而梦得更多的是她和她的搭档,云初辰。
梦里,有一座小岛,楼宇林立之间空旷出一片用黄沙铺就的广场,广场上停就了一辆直升机。直升机旋螺桨的启动引得黄沙飞舞,但在那黄沙中有一挺拔的身姿格外的惹人注目。
凤凌诺见到身着墨绿色军装的女子接过旁边的人递过来的狙击枪,柳眉一挑,风流地吹了一声口哨,准备登上直升机。
“少校。”那递出狙击枪的男子忍不住开口道。
女子回过头,白皙的脸庞上的不解碰上男子担忧的神色,转化为调侃:“将军,怎么,担心我?放心吧,我出的任务哪次不危险,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婆婆妈妈的。”
女子的眉高傲的扬着,女声的娇媚中带着三分英气。凤眸妩媚,声音飒爽,可是在女子瞧不见的暗处,那男子紧锁着眉头,带着不忍心的割舍。
男子眼睛略微地闭上,语气难免的薄凉:“少校,保重,登机吧。”
直升机浆旋的声音越走越远,凤凌诺看见男人微闭的眼中流出了一行清澈的液体。
凤凌诺一直在小岛上飘荡着,似乎对这片天地分外熟悉。当“龙组一号特工火凤飞机失事不幸殒命”这则消息震撼了全球的时候。凤凌诺看到了有人欢喜有人殇。最黑暗处的人们因为这则消息已经欢快的办起了聚会,但龙组内部对伙伴的身亡却是毫不知情的样子,每个人的脸上没有悲哀,手上的事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而在基地的办公室内,一名女子手握资料,发出最痛心的嘶吼:“啊——”双目通红,恨不得饮人骨血,“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凤凌诺看着这名女子悲痛的神情,心里有些痛,想要伸手去碰碰她,可是双手从她的身体穿过。半晌,凤凌诺张了张嘴,吐出几个字,“初辰,不哭。”
这句话是和云初辰搭档以来她说过最多的那句。第一次开枪,“初辰,不哭。”第一次上战场,“初辰,不哭。”第一次面死亡,“初辰,不哭。”可是原来最后一次说这句话,凤凌诺已经死了。是死在了信任的同伴手里。
再后来,凤凌诺看着云初辰恢复情绪,一天有一天,直到最高位的那人来基地指导时,一场爆炸,一次大火,埋葬了所有的人,小岛毁了,这其中也包括谋划这一切的云初辰。
在火光之中,凤凌诺似乎又看到了云初辰,一会哭,一会笑。
“初辰,不哭……”
守在床边的秋暮听到一声呢喃,精神一震,唤道:“汀兰,水!”
秋暮扶起凤凌诺,水递到唇边。这次,凤凌诺已知晓自己吞咽,喝下半杯水,凤凌诺便不再张唇,又混混沉沉地睡去。
秋暮替她捏好被子,又摸了摸了她的额,手脚,感受到已经逐渐回温,这才安心的舒了口气,推搡着还是有些未回神的汀兰,“出去吧,明日主子就要好起来了。”
房门还未掩上,见到两人均出来了,所有人一哄而上,团团围住,“怎么样了?”
“你们怎的都出来了,里边怎不留人伺候着!”
秋暮揉了揉被吵得有些犯疼的太阳穴,道:“主子已经清醒小半了,刚喂了半杯水,明日便会好起来。”
秋暮,汀兰一走,房间空了许多,昏昏暗暗的,凤凌诺满头虚汗地呢喃着:“不哭……”
直到半夜,乘秋暮与汀兰退下的小片刻,费了一些心思避开芷岸的容祁偷窜了进来,坐在床边,手拿帕子替她摸去额上汗水,将凤凌诺的手握在掌心,侧耳听着她。
“初辰,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