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夜公子
蝶醉居的晚间最是热闹，歌舞声乐，斟酒骰子，种种都混杂在一起，可又门厅分明，各居一隅。
红衫男子半敞着胸膛依靠在桌前，桌面上正是一片狼藉，左右有许多美貌女子服侍，个个的脸上如媚的笑意，喂酒送菜的动作却是丁点儿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男子咽下嘴里的葡萄美酒，手在美人的脸上摸了一下，诸位美人抿嘴微笑，眼神似嗔，纷纷躬身退下。
男子慵懒地将衣衫一撩，眼神从窗前掠过，要怒非怒。
“今日里来的可还真都是稀客呢！”
当两道互相搀扶着的人影窜入楼宇，身后穷追不舍的黑衣人终是停了下来，有些犹豫不决。
为首的两名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眉头紧皱着摇摇头，表示无碍，继续追捕，抬手一挥，不多时各屋顶上又出现了十多名的黑衣人，准备团团围剿。
院中一青年男子一手拿着长剑，一手扶着一名年长之人，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两人似乎都受伤不轻，那年长之人一手死死护住手中的包袱，青年手上的血多得让他握不住剑柄。
“此番我们怕是要得罪蝶醉居的人了。”
青年将年长之人往自己的身后推了一把，剑横在胸前，“唐先生既然敢进来，那还怕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唐春来摇头叹息，他哪知这里是蝶醉居后宅，如今真是逃了狼穴又进了虎窝了。
瓦砾的声音骤响，兵刃相接。莫甄砍杀下向前涌来的人，死死地护住唐春来，眼神发紧，“他们有弓弩！”
唐春来飞快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一咬牙，“往里走。”
莫甄带着唐春来就往屋下躲，黑衣人的弓弩手已经就位了，为首的黑衣人正要下令，却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
唐春来见此，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赌对了。
“诸位远道而来，就给在下送上这般的大礼？只是蝶醉居的生意……可不是这般做的！”
红衫男子斜靠在半敞着的窗上，有风来，带动房内的烛光微微闪动，似有暖如玉的闺香在鼻尖萦绕。
这般艳丽的场景在黑衣人的眼中似乎是绝命的催符，剩下的黑衣人纷纷退后了半步，不敢擅自动手。
莫甄更是握紧了剑，此人是敌非友。
“是夜公子。”
剩下一名为首的黑衣人沉思了半刻后，拱手道：“明月高挂蝶醉楼，非客不见夜公子。是我等鲁莽擅闯了，但是这两人盗我族中圣物，还请夜公子行个方便，他日……”
那人的话未完，就见魅夜抚了抚自己衣袖，嫌弃地道了一声“聒噪”，然后那人也和先前那位同伴一样，倒地身亡，眉心一点红。
“苗寇之地的人，入了盛京城，见了本公子竟是这般的无礼？岂是瞧着本公子好说话不成？”
剩下的黑衣人见红衫男子轻飘飘几句话就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两位首领，连忙后退，“请夜公子息怒，在下告辞——退！”
一瞬间，所有人全数退去，只留下莫甄艰难地扶着唐春来立在那。莫甄提起来的心还未完全放松，就见那神秘的夜公子似是很嫌弃地看了他们这边一眼，随后“砰”地将窗户关上，像是在泄愤一般。
莫甄有些无措地看了一样唐春来，“唐先生，这夜公子？”
“无事，夜公子的脾性是有些古怪。”唐春来喘了口粗气，摆摆手。
“那您的伤……”
莫甄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刚被人用力关上的窗户后边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给本公子滚上来！”
莫甄愣得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美貌婢子，衣摆被唐春来拽了拽，“走吧。”
莫甄手中的剑依旧紧握着不松，扶着唐春来边走边观察四周。
“两位客人，公子就在里间等着。”婢子引着他们走到一扇雕花门前，半躬身，轻笑道。
两人刚进入房内，又有一阵暖香袭来，莫甄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势都减轻了几分痛苦，先前引路的婢子敲了敲门又进来了，托着一托盘，摆满了药，又退下。
魅夜披着半湿的发从里间走出来，看见他们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坐。”
“多谢夜公子。”
魅夜抱拳恭敬一礼。
“今夜引人入蝶醉居也是实属无奈之举，苗寇之流原是来找药王谷的不孝子弟，久寻未果便找上了在下，又不知在何处得知在下身怀雪莲，便是日日前来寻找。今日外出采药更是遇到数十人围剿，幸得莫甄舍身相护，又误闯蝶醉居遇上夜公子，不然今日在下与莫甄两人可能就要身首异处了。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了。”
唐春来也不拐弯抹角，几句话就将前因后果解释得一清二楚，只是掐头去尾了模糊了一些东西。
莫甄立在一旁不敢乱动，在房间里他很明显的感觉到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而这种感觉是那人故意让他知晓的。
这种想法莫甄万是不敢想象，如果，这魅夜突然发动攻击，他要如何才能让唐先生完好无损的将药带回去。莫甄的冷汗瞬间就出来了，魅夜的视线直勾勾地看着他。
“莫公子想是不记得在下了。”
莫甄糊涂了，“还望夜公子见谅。”
“岂敢。莫公子乃是六殿下的贴心人，当年蝶醉居刚刚建立遭遇地痞无赖耍横，还是莫公子出面斥退了他们，这份情魅夜可是时时放在心里，不敢忘记半分呢。”
魅夜勾了勾眼角的媚态，伸手端了一杯酒对着莫甄敬了敬，一口饮下。
莫甄觉得自己的脑子更是凝成一团，他是皇家培养的影，合该对魅夜这等人有着很深的印象，哪怕只有一眼，可是他对这段往事没有半分的记忆，莫甄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终于轰的一下倒地，昏过去之前莫甄还挣扎了片刻。
魅夜咬了咬唇边的酒杯，在杯壁上留下一道唇痕，“唉，此人对唐先生也算是衷心了。”
唐春来敛眉支起了腰，“不敢当，我等都与夜公子一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说话间，眼神在魅夜身后的内间顿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魅夜轻笑着，眼神微冷，“唐先生一如既往的不可爱呢。”
唐春来梗气，内间传来一声轻响，魅夜脸上的讽刺龟裂了一下，嗤笑一声，坐直身子，用杯中的剩酒破灭了熏香，道：“这些药虽比不上唐先生所制，却也是止血疗伤的圣药，莫公子受的伤唐先生比我更清楚，这暖香的功效不过是能让他活泛活泛，剩下的就有劳唐先生了。”
“今晚要是委屈唐先生在蝶醉居客房宿上一觉了，天亮了，自是有人送先生回府。”魅夜见唐春来扶起莫甄就要走，又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
只是墙外传来的更鼓声是直接打了魅夜的脸，唐春来咳了一声，“既然已经既白了，那我等就不叨扰夜公子，告辞，改日自当拜谢。”
只是，魅夜却是大笑不已，“谢我自是不用，要谢，唐先生还是让六殿下亲自去新任的刑部侍郎家中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