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这样不够
“喵呜~”
大雨淋湿过的夜色更加撩人，老式砖瓦房的玻璃倒映小白猫的可爱与黑衣少女的妩媚。
“谁在那里？”
少年的声音从屋内传出，低沉落寞不似从前。
“是我，江笙。”
不速之客身披雨雾踏入房间，俏生生地立于门边，像是被门套框住的绝世名画，邪肆横波明亮如怀中的猫儿眼，直勾勾地戳入少年眼瞳，摄人心魄。
少女眼角的余光扫视房内布局，长方体的房间规规矩矩，一目了然，简洁的家具井然有序地摆放在各自的归处。
瘦长的老式木板床贴合在西北角落，木床的东侧摆放的是同样木制的老式书桌，书桌上有且仅有的绿罩台灯像是从图书馆租借来的。
江笙嘀咕，这里没有任何可供阅读的物品，却装模作样的杵着一盏灯。
东面的墙壁前蹲着两张橘色的单人沙发，沙发的中间夹着低矮的圆形玻璃茶几。
沙发样式新潮，与老旧的房间格格不入。
“你……你来做什么？”
黎轩天人交战，终于还是向江笙抛出心中疑问。
他遮住脸颊转过身体，也许是不想少女撞见他的窘迫，也许是心虚作祟不敢直面眼前人。
江笙与白猫犀利探究的眼神，令他无所遁形。
空气凝滞半晌，黎轩没有等来少女的回答，却等到加剧他恐惧声音。
砖瓦墙外，玻璃窗边，漆黑的天幕倏然画出数道紫色，紫电将黑云瓜分，劈得四分五裂，轰轰隆隆的雷声，震荡神魂。
“为什么说假话？”
“为什么陷害我？”
“为什么替曲子琛遮掩。”
少女的问题一如屋外淅零淅留的雨滴，如期而至。
黎轩鬼使神差地捂着耳朵，不知是无法忍受由小转大的雨声，还是受不了和雨声一样噼里啪啦的责问声。
他拘谨地坐在木板床上，张目观望白墙的眼神闪烁不定，不敢看屋外朦胧的雨，也不敢看少女。
“我愿意，我开心，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黎轩本想用撒赖放泼的方式将少女尖刻的问题囫囵过去，但是少女却不容许他避重就轻。
“你回答我！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她的声音比黎轩高中时的班主任还要严厉三分。
“你别再逼问我，我不想说明原因。总之，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错了，你要什么补偿，我都答应。”
黎轩的话正中江笙下怀，但她不动声色。
江笙按照原定计划，善解人意地宽慰黎轩，“你不想说就别说了。”
坐在床上的少年如释重负。
江笙话锋一转，“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冤枉我的原因。”
江笙语毕，停顿瞬息。
她观察黎轩在白墙之上的黑影，在他听见自己的话时，脖颈倾斜，手握成拳。
江笙莞尔一笑，她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贯入黎轩的耳郭。
她轻咳一声，“你一方面是忌惮曲子琛的报复，另一方面是觉得让别人知道你堂堂黎家的少爷被人虐待十分丢人，才不肯承认，怕丢了面子。”
江笙的话说到黎轩心坎里面，面壁的他，潸然泪下。
“我知道你有难处。”
黎轩听见江笙这句话之后，哭的更凶了，“对不起”三个字正准备出口时，江笙的态度急转直下，质问的话语再次传来。
“但是你也不能因为自己的苦衷而陷害我吧。”
“我……”解释的话语吊在喉咙处，却无法诉之于口。
江笙故作生气道：“你是不是应该给我道歉，看在我带病救人的份上。”
带病救人？
在6022号房间的时候，黎轩就发现江笙与以往不同，看起来异常的虚弱。
“你所救的人是我吗？”黎轩小心翼翼地问江笙。
江笙轻描淡写地反问，“不然呢？”
这让黎轩无地自容。
救人的少女继续补刀：“如果不是我，你可能还在6018号房间的浴缸里面肆意徜徉吧。”
黎轩嗫嚅，“可是，可是救我的是个男人。”
他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因为从浴缸之中捞起他的男人说过，若不是受到旁人胁迫，他是不会管黎轩的。
“对，威胁他的人就是我，你本该对我感激涕零，然而却恩将仇报。”江笙坦荡承认自己抓住吉容澜，威胁乐观救助黎轩的事实。
黎轩心摇神荡，默默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对……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会补偿你的。”
江笙声音绵软幽怨，“我不需要你的补偿，我只要你的道歉。”
黎轩心底难受，江笙如果是来讨要补偿的，他还会好受一些。他为了保全脸面，陷害无辜的江笙，险些伤害她的名誉，早就已经愧疚万分。
“对不起，江笙。”黎轩觉得应该再次向江笙道歉，“哦，不，谢谢你江笙”，他才意识到，自己不但要对身后的少女道歉，还需要道谢。
江笙淡漠地说道：“这样不够。”
黎轩的声音突然变得铿锵有力，“对不起……”但是江笙却不接受这种形式的道歉。
“不，我要让你在所有人的面前对我道歉，并且亲自揭发曲子琛的罪行。”
雷声，雨势，连同江笙的要求混杂聚拢，冲入黎轩的脑海当中，让他恐惧心慌。
他像是一个无辜的可怜人，凭白无故被人推落悬崖，无依无靠，怎么都无法上来。
他吞咽口水，“当众道歉我……可以办到，但是你后面那个要求，我是不会做的。”
江笙厉声质问，“为什么？”
这一次，她的质问没有吓到黎轩。
黎轩抗拒江笙的提议，“你们不是已经有视频证明曲子琛的所作所为了吗？为何还要来逼迫我呢？”
江笙郑重其事地说：“你的证词也很关键，你们没有听见那些人都在议论，他们对你不指认曲子琛难以理解，他们认为你有问题呀，你以后想被别当做怪物一辈子吗？”
“我无所谓。”比起被人误解成为怪人，黎轩更害怕被人窥探内心真实的脆弱以及面对这次的无妄之灾。
“喵呜~”
江笙垂眸暗叹，并与怀中的猫儿面面相觑，实在无法忍受黎轩的冥顽不灵。
她语重心长地对黎轩说，“面对现实吧，黎轩，逃避是懦夫的行为。”
黎轩破罐子破摔，“我宁可做一辈子懦夫。”
这人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