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梦魇里的绝望（下）
足足十九年，每一个命格，每一个人格，无论他是以哪一种身份存在，无论他是帝盟战神还是商盟太子或者别的谁，他都没能逃过这个梦的无限纠缠。
梦里，他从高空坠落，落进汪洋，一点一点逐渐沉入海底。
海水冰冷，浸透浑身渗入了骨子里。
霜寒刺骨的绝望，如无数银针将他命格、魂魄、元神，所有的一切全都扎得千疮百孔。
剧痛撕心裂肺，心里碎成无数碎片，他多希望有人能拉他一把，可是没有。
没有光明，只有黑暗。
只有冰冷的海水，只能一点一点沉到海底，一分一秒，时时刻刻，不断地沉下去。
看不到任何希望。
没有任何人来拉他。
全世界将他踩在脚下。
诸天万道将他镇压海底。
刻骨铭心的绝望一直都在发疯发狂，乃至……诞生了超越绝对零度的，能将天地冻结的，似欲冰封一切的，极度天寒！
那便是天寒血脉的诞生。
也是他赵寒的诞生。
置身黑暗，沉入海底。
身处地狱，享受绝望。
万年？十万年？
亿年？万亿年？
他不知道究竟是多久，反正无数个夜里，无数次从梦里醒来，他浑身都在颤抖，害怕，恐惧，乃至无数次醒来都会紧贴在姐姐怀里失声哭泣。
他怕，怕到了极致。
岂料梦魇里的那一缕绝望，竟跑出梦境，出现在了这北宫子晴的体内。
为什么会这样？
赵寒想不出一个说服自己的答案，但他清楚一点，冥冥之中真有一股力量在暗暗主宰一切。
一切的一切，都早已注定。
不是他的，得不到。
该是他的，拿不走。
其实他也不懂，就像那梦境最后，海底一块石碑用血写就的那些字。
“芸芸众生，没人爱我。”
“天地万物，与我无关。”
“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们都想要我死。”
“我死了，没人会掉一滴眼泪，包括我自己。”
“我活着，连我自己都恨，为什么还要活着？”
“一鲸落，万物生，我便是那一头鲸。”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默念最后一句，赵寒回过神来，将北宫子晴带到了山水湖风景区那一座破庙面前。
北宫子晴不解：“带我来这做什么？”
“赐你一场机缘。”
“什么？”
赵寒拉过北宫子晴玉手，一步一步，朝着那笼罩破庙的一缕杀意逐步上前。
喵喵驻足原地，神色凝重丝毫不敢靠近。
“怎么突然这么冷？”北宫子晴感觉到了。
破庙里面，神僧睁开了精光矍铄的双眼。
赵寒止步停下，轻声说道：“我四姐的一缕杀意，可诛仙、弑神、屠魔、斩妖，镇压佛道无所不能。”
“用心感悟，用你心底最深的恨意尝试与这一缕杀意沟通，融合，汲取吸纳占为己有。”
北宫子晴满目愕然，赵寒突地将其推入杀意当中。
一声惊呼，北宫子晴瞬间如坠冰窟。
一缕杀意，却有着滔天戾气。
铺天盖地一般瞬间侵入北宫子晴浑身经脉渗透灵魂深处，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将其心底防线尽数摧毁。
“啊——”痛苦哀嚎撕心裂肺，北宫子晴仰天长啸只觉整个人都快炸开了。
不知道自己是正在毁灭，还是正在重生。
反正很痛，痛不欲生。
只觉每一寸皮肤都在遭受杀意凌迟，每一根骨头都在不断碎裂化为齑粉。
如同一叶孤舟遭受海啸冲击，不生不死，生不如死。
瞬间毁灭，又在瞬间重生。
每一个瞬间都夹杂无数可能。
脑子全空了，一切杂念全都没有了。
只剩下周遭杀意，无穷无尽的，似欲屠尽苍生的凶戾杀意。
“重生或者毁灭，都在你一念之间。”赵寒淡淡一句，迈步进了破庙，坐在神僧对面。
神僧目光灼灼盯着赵寒，也不说话，任由空气一阵沉寂。
任由北宫子晴在赵千雨的那一缕杀意当中，骨碎，肉离，于生死之间受着这世上最为残忍，最为痛苦的洗礼。
或者亲眼见证又一个被杀意碾碎的凡人。
或者亲眼见证一个，领会至高杀意的冷血刽子手。
不管生死，无非就这两种结果。
一切全在北宫子晴的一念之间。
也在洛小筱的一念之间。
一个竭尽全力不惜一切为了玉千秋。
一个生前万般拼命努力将自己所拥有的全都给了未婚夫。
都是爱到深处之人。
却都成了满腔复仇的魂。
乃至不惜把自己都给毁掉了。
那种绝望除了她们彼此，谁还能感同身受？
有的。
当然有的，就在那一缕杀意里面，就在那一方梦境里面。
杀意撕裂时空，让北宫子晴和洛小筱看到了赵寒梦魇深处的那一幕。
连赵寒自己都没有看到的那梦境最后一幕。
当他沉到海底，被诸天镇压，被万道封印，被芸芸众生所唾弃，有人走到海边，梨花带雨哭着跪下。
“有人爱你的，这世上一直都有人爱着你，念着你的。”
“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不要天下不要永恒不要这世间一切，我只要你。”
“要你活过来，醒过来，我要你重新重新化作我心里的太阳，也只有……只有……只有你可以。”
哭声落下的那一刻，雷动八方，天地色变，神鬼皆惊，仙佛骇然，女孩跳入海里，拘禁天道以自身为引，耗时无尽岁月，孕育出这世上旷古绝今的至高血脉——天寒！
天寒。刹那一瞬，北宫子晴洛小筱身心剧震，她们感觉到了。
她们领会到了。
天寒杀意，赵寒四姐赵千雨所留下的这一缕杀意，正是天寒血脉的至高境界！
咔嚓——
一声巨响，天降惊雷。
风云幻灭，日月失色。
一抹寒光冲天而起，一缕气机横空出世，北宫子晴洛小筱彻底融为一体，共生共存不分彼此！
“双生命脉，双子杀神！”神僧骤地一下站了起来。
满脸骇然之色充满了极度的震惊震撼，双子杀神，他看到了什么？
他亲眼见证了双子杀神的出世？
一尊青鸾杀神已经搅得人间不宁，现在又来一尊双子杀神？
不可！
必须将其扼杀于摇篮当中！
骤然一瞬，神僧狂暴出手，万重佛光直接锁定北宫子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