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来客
这时候谁会来找我?
房东就是楼下算命的假瞎子,我房租预付了两个月的,应该不至于这么快来找我要账才对。
如此想着,我顺手把符咒收进兜里,打开了房间门。
“吆!成子!”
门才打开了一半,一个瘦小的身影就迫不及待的钻了进来,亲热的搂住了我,还大声的喊我的小名。
我脑袋一懵,手却下意识捂住了口袋。
我推开怀里的瘦猴子,仔细一瞧,瘦小的肩膀上顶着一张贼眉鼠眼的老鼠脸,个子一米六左右,头发却用发胶搞的高高竖起,跟个炸毛刺猬似的,滑稽的很,只有眼中的一缕缕机灵劲,让人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当然,我可不只是多看了他一眼。
“赖小生!你怎么也跑城里来了。”我大吃了一惊,看着眼前的瘦猴子,还是蛮惊喜的。
这家伙叫赖小生,是我的同乡发小,只不过后来,我考上了高中,他却外出打工谋出路去了。
后来过年他回家,我打听他的工作,他对外说是搞运输的,对我却不隐瞒,直言自己是个“佛爷”。
这是诨号,实际上就是个小偷,和我爷爷的守墓人一样,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下九流行当。
“切,看你那抠门样儿,还好兄弟呢,见了我和防贼是的。”赖小生佯装愤怒道。
“去你的吧,”我笑骂着,招呼他进屋,“你小子本来行当就是个贼。”
“贼有往你家送东西的吗?”
赖小生说着,往脚下一指,我才发现他大包小包的带了一大堆东西,随便一看就有退了毛老母鸡,正宗红星二锅头啥的,再仔细一看包装精致的也有,海参人参,一样不差。
很难想象这么些东西都是这瘦猴一个人抬上来的。
看着我瞠目结舌的样子,赖小生忍不住得意了起来,道:“还不快领我进去,我可是来看咱爷爷的,你可不能怠慢了我。”
他这话听得我眼眶子一热。
自从爷爷住院以来,我顶着压力,一个人在外打拼,甚至被饭店老板娘赶了出去,受了多少委屈只有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这种他乡遇故人的感觉,确实是很难言说。
“啧,让我看看你偷偷摸摸的往裤兜子塞的啥?”
赖小生的声音一响,我才下意识的一摸口袋,发现兜里的黄符没了。
这小子的偷包儿手艺倒是越发炉火纯青了,我方才虽然失神,也能说是全程警惕,没想到还是被他把兜里的东西摸走了。
不过我倒也不怎么紧张,赖小生是整个城里我少数可以信任的人,给他看我不怕,只要叮嘱他不要乱说就行。
谁料,他拿着那张破符纸正反乱看了半天,正当我以为他要举起来舔舔上面的血迹的时候,他忽然面色大变。
“成子,这符纸你哪里来的?”赖小生抓着我的肩膀问道。
难得见他的正经模样,我甩开他的手,故作随意的道:“从楼下公厕摸来的,你看不见楼下是殡丧一条街?”
赖小生大急,道:“你不要闹了,快告诉我,得亏是给我先看了,你知不知道,这符纸你若是让别人看了,肯定是要惹火上身的!”
我看出他的关切来了,忙把先前镇宅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连带着拼接男尸的照片也一并给他看了。
我上大学的时候赖小生正在走南闯北,这种鬼神,江湖的东西,他比我懂得多。
不过,赖小生也从那照片上只能看出可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至于那符纸,赖小生告诉我,这是茅山驱鬼术的一种特殊笔法,结合这个腥味比血还重的朱砂染料,暗示的是要给这个弟子报血仇的意思。
我差点误打误撞,成了茅山一脉的报复目标!
他这话吓得我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我这才如梦初醒,白晴那等心细如发的女人,居然会默许了我拿走符纸,看来,这女人打的是祸水东引的把戏。
这下别说是交朋友,我不被她给派人害死,都要写写她仁慈了。
“你真是够笨的,”赖小生教训我道,“你和你爷爷收了这么多年墓地,什么时候见过思想这么清晰的鬼物,还是个恶灵!人家一定是生前有修行的人,你这么做,真的是白沾一身骚。”
我忙问他之后如何处置,他便再三与我确认没有别人见过这符纸,在得到我确定后,便掏出打火机,一把.......将这黄符烧了。
“齐活儿。”
赖小生对着窗户一把扬了手里的飞灰,还吹了吹手指甲间的灰。
“就这么简单?”
我有些吃惊。
“不然还想怎样?”赖小生狡黠的笑道,“那些道爷们虽然有些奇门手段,但是生死这种大事他们哪里能逆转的了,更何况这波种复仇符咒就和大海里扔漂流瓶子似的,本来就是最后一博,现在这样被扬了,也许它还能飘得更远呢。”
我沉默了一会,虽然觉得有那么一丝不对味,但是甚至还觉得赖小生说的话有点道理。
我们两人也好久没见面了,处理了这张符咒,我又下去到小菜馆打包了几个酒菜,就在我的出租屋里喝起了酒来。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天南海北一顿胡侃,我就想起了问赖小生,为什么会到这座城市来。
“还能是什么?”赖小生笑道,“我们这一行就是米仓里的老鼠,哪里有米往哪里钻呗。”
接着,他有些神秘的道:“不过我这次,是被一个大师请来的,他有恩与我,我算是还他恩了。”
“大师?”我听到这个称呼,脑袋里不禁冒出一个秃驴的形象来,“不会是收费很贵的那种吧?”
赖小生一听我这话不乐意了,道,“你这话难听,现在干哪行不是为了挣钱。”
他忽然拿起筷子敲敲碗。
“咚!咚!咚!”
门又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