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黁黁又看了看檀辞，点头道：“是那个神经病。那不管他了。我去玩蹦蹦球了。”
墨香君哈哈大笑，看看黁黁的背影，知道小孩子多忘事。他转头又看檀辞，想，你要使出浑身力气，让我看出诚意，我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帮你逆天改命。否则，老夫就只当看了一出戏，才不要管你的是是非非呢。
檀辞像知道了墨香君的心思，哭得歇斯底里，终于哭晕在了祭坛上。
墨香君点点头，笑着抬起手，要给他逆天改命。正在此时，面前的景象消失了，从空气中冒出黑白无常。
“给老先生请安。”黑白无常同声道，同时拱手躬身施礼，像被一个人操控的两个纸片人。
“好。两位鬼差来此，有什么要紧事？”墨香君笑着还礼，和气得说。
“知道您心存善意，要救助檀辞，阎王便命我们来此，劝您不要动手。”黑白无常又是同时说道，一阴一阳两个腔调合在一起，加上他们诡异的笑脸，让人感觉膈应得很，容易起鸡皮疙瘩，“阎王说，檀辞一败，支撑天下秩序的最后一根稻草便失去了，天下便陷入大乱。众鬼便可以再度入世，掀起天地革命的大审判。”
“哦，忘了这茬了。”墨香君点点头，笑道，拱手躬身又道，“那么请两位回去复命吧，老夫不管这事了。”
“多谢老先生成全。”黑白无常拱手笑道，说罢哈哈大笑，凭空消失了。
檀辞在晕厥中，不知道鬼神们已经就是否挽救他进行了愉快的会谈，交换了彼此的意见，达成了有效的共识。如果知道，估计会气个半死。
但他已经晕了，算是半死了。被手下抬到前殿内室，琼冉在一边照料。
天慢慢黑了，繁星满天，月如弯钩。又到了交配的季节，青蛙已经在太液池里“呱呱呱”得鸣叫了，小虫整夜“啾啾唧唧”得叫。
琼冉想吃东西了，便命阡陌去吩咐。一会儿，阡陌端着一笼包子进来，后面跟着个侍女，端着一碟馒头，又有个侍女，提着一罐炖鸡、一罐果汁进来。
在龙床前摆下，琼冉大口吃起来。吃着吃着，檀辞醒了。
“天黑了？”檀辞喃喃道，说着坐起来，太监立刻上去扶起。
“我的万岁，你可算醒了。”琼冉笑道，指指食物，又道，“一起吃点？”
“这么多，朕是该和你分担，不然你该撑得变形了，就不好看了。”檀辞笑道，太监立刻把龙椅抬过来，檀辞坐上去，和琼冉一起用餐。
两人吃掉这些，刚刚好。侍从把杯盘卸去，取来茶水给二人漱口。
檀辞安静坐了一下，像是在沉思，也像在酝酿感情，然后喃喃自语般开口了：“朕做了一个梦，梦见了父母。两人说，他们在来世过得很好，让朕不要挂念。父亲还说，他亏欠朕太多，所以在来世常常祈祷。因此，天神才让朕有了荣华富贵。如今富贵已然到顶，朕该满足。所以，灭亡若来，便让它来，到时候投胎转世，换个活法，岂不很好？”
琼冉点点头，想你要真是这样，我的任务也可以完成，便笑道：“陛下这样想，真是再好不过。人生如梦，万法皆空，何必计较。”
“朕也这样觉得。”檀辞像是换了个人，点头笑道，语气十分舒缓，像是放下了一切，“朕也不是生下来就是朕了。做了这么久的‘朕’，习惯了所以成了自然。想想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这个词生涩，还觉得龙袍过于宽大。想来，这是一场戏啊！朕死去的时候，戏便落幕了。既然是装腔作势的一场戏，又纠结个头啊？”
“哦呦，陛下这话，真是说到了我心里。”琼冉说罢哈哈笑，惹得檀辞也哈哈笑。她想他一直这样的话，省了自己多少事。
“所以啊，朕想，不能用军国大事做借口，继续让你傻等。你是一个女人，天生得对军国大事不感兴趣，对爱情痴迷。朕该给你一个了结。如此到了阴间，朕才不会愧对于你。”檀辞说着，笑着看琼冉，眼神迷离如雾，口气亲昵如糖。
琼冉感觉一种胶着的气浪在空气中弥漫，一张甜蜜又结实的大网在将她覆盖，一时间觉得不可逃离，好像一只大手在慢慢收拢，要把她攥在手心。
想到这里，她想起《大话西游》里的场景：观音一伸手，把孙悟空攥在手里，孙悟空一探头，“啊！”得叫了一声，好像个节溜猴。
琼冉哈哈笑起来，想摇头，可是景宜的心神出现异常，竟是不可控制，使得她点起头来，同时眼泪流出来，开口道：“陛下，你早该这样。你也终于说了我的心里话，不过在拿军国大事做借口，其实在害怕着这一天，因为你害怕因此会变成凡人，流于庸俗得顺承了官场的秩序，不再有改天换日的勇气了。”
檀辞也有眼泪了，握着琼冉的手，凝神看着她，一边流泪一边语气深重得说：“朕害怕，甚至连改天换日的想法都没有了！俗话说，温柔乡是英雄冢，沉溺在你无边的爱意里，朕怎么还会有改朝换代的想法！”
琼冉没办法控制景宜了，好像汽车的控制系统失灵了，让她想起看过的电影情节：机器有了自我意识，摆脱人类控制，反而控制人类。琼冉倒不慌张，因为她面对的是个真实的人，她能理解景宜，愿意让景宜随心所欲一下。
琼冉便继续道：“陛下想多了。我爱你啊，我愿意把一切都奉献给你，怎么会因为自己的爱而违背你的本心呢？”
“朕知道了，朕如今全知道了。”檀辞深情得握紧琼冉的手，认真得点头道，嘴上带着满足的笑，痴情的笑，“让朕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吧！让敌人攻击的炮火成为我们婚礼的焰火吧！让战争和质疑成为歌舞，让天下都来祝福你和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