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夫人眼睛闪着光，看着放哨的，道：“摄政王赫连秀？！”
“嗯。”放哨的点头笑道。
“快让他进来！”夫人一扬手笑道，心想该和檀辞有关。
放哨的转头去了，一会儿带进来一个人，正是赫连秀手下的。
他穿着普通。头扎粗麻布做的帻巾，身穿绿色麻布短衣，上身长及腰，用一条黄色麻布扎住。下身是条裤子，也是绿色麻布做成。脚上穿一双草鞋。
此人面目和善，脸盘是方形的，肉感适中。皮肤呈土黄色，略有光泽。眉毛粗而长，支棱着，好像鸟的眉毛。眼睛大而亮，嘴上带着笑。留着短须和络腮胡。
他腰上配着一把短刀，只有半条胳膊长，放在木制的刀鞘里。刀把是铁质的，黝黑，捆着黑绳子，这样可以增加摩擦度，不容易滑出手。
此人一派训练有素的武士感觉，站住的时候让气氛为之一凛。头目们都凝神看着，夫人微微笑，坐得更正了。
“给夫人请安。”来人拱手笑道。
醉笑夫人挺喜欢这个人。在饥民和匪徒中待得久了，她觉得这种大官家里的近侍很有新鲜感。并且，好像21世纪的人看到出土的宫廷文物，她觉得这人高雅又有深度。
“有什么事情明说。做匪徒的没什么虚文缛节。”夫人笑道，“虚文缛节”这个词是她从戏文里学的。
“禀夫人，我家殿下说，您若是劫了山下的檀辞，把人头送到京都居摄宫，不仅檀辞手下所有财物归您，且会赏您黄金百两，粮食千担，保证官家二十年不会剿灭此山。”来人拱手笑道。
醉笑夫人听到这里，想起一件往事，撇撇嘴，冷笑道：“你们当官的，其实最讨厌。玩人没有底线的。前年，我接到一个官家的指示：只要串通十家山匪，把各家匪徒的姓名、身高、年龄、性别报上去，就可以领到一百担粟米。我没搭理，因为知道官家若是好东西，我们何须做匪？后来，官家给了我八家山匪的信息，说这是已经通报上来的，赏给我，鼓励下。只要找到最后一家就可以。”
她说到这里，冷笑着不再说，很鄙视的样子，拿起一边的酒杯喝酒。
摸着天继续道：“他妈的，这事情我知道。我家夫人心动了，便把自己家的信息报上去，又去查访临近忑别峰的山寨信息报上去。谁想到官家说，经过一段时间的清剿，原来的信息不准确了，所以无效。但看在我们效力的份上，给个机会，把十家山寨里的粮食存量、粮仓地点、密道、平时活动一一上报，到时候依然给赏。”
“他妈的，想想老娘就来气！”醉笑夫人说着，把酒杯“啪”得扔到地上，恨恨得说，“老娘想着都走到这里了，人家又给出了一个解释，也算有理，就按照他说的办呗！就把十家的内容都搜查到了，报了上去。谁想他娘的后面的更让我生气！”
“哈哈，我来替夫人说。”说这话的是个精瘦的男子，长得像只大哈巴狗，笑得前仰后合得，摆着手好像21世纪学校里尖子生抢着回答问题，忙不迭得道，“官家说，你们拖延的时间太长，信息在这个过程里又有变化，含金量就下降了。所以需要更多的内容。请把十家的头领约到一起，带着各自的匪徒，到指定地点集合，让官家审阅。只要完成了这个事情，赏赐还是会给的。”
“我他妈一想，这不是要我们自投罗网吗？到时候，官家再找个理由，米面没有，只剩下刀砍斧剁，还要骂我们傻！”醉笑夫人冷笑道。
“官家可真精明啊！只凭几句话，就可以牵着我们的鼻子走。好像驾着驴车的人，拿着一根杆子，杆子上吊着一个胡萝卜。驴子要吃到萝卜，就得往前走，车子就前行了。可是驴子永远吃不到那个萝卜，车夫却达到了目的。”醉笑夫人接着说，眼光狠毒得盯着来人，好像他就是戏弄她的那个官家，“真他妈该死！”
“你们不也没吃亏吗？”来人淡淡笑着，看着夫人道，“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你们在这过程中，学到了多少戏弄人的本领？官家为你们启蒙开智，你们提供的算是学费，不合理吗？”
“你们瞅瞅，人家还是有理！”醉笑夫人左手指着来人，对头目们笑道。
头目们轰然大笑。
来人又道：“你们也算是看了一场戏。大户人家请人演戏，不需要提供报酬吗？你们不过提供了一些信息，助官家剿灭匪徒，官家最后不没有剿灭你们吗？这说明，官家是有良心的。你们失去了那么多竞争对手，可以抢劫更多的行人，不算是官家给你们提供了赏赐吗？官家何时失信了？”
这话说完，醉笑夫人无语了。她只愣愣得笑，看着来人，心想不愧是摄政王的手下啊，不仅身体结实，脑子也相当好！
“好，我没话反驳你。如此说，我还是可以和官家打打交道的。”醉笑夫人笑道。
“那是自然。”来人笑道，“你也不想想，官家若不是技艺高超，如何会成为官家？万民在大盛的旗帜下生活了两百年了，滋养到几千万的数目，说明大盛官家还是不错的。”
“大秦，大周，都亡了，大盛也不会逃出这个套路。”醉笑夫人摆摆手，冷笑道，“如果痴迷得相信大盛朝廷，必会为它陪葬。大周可绵延八百年啊！大秦虽短，但算上秦王的时代，也有几百年呢！我可不要为大盛陪葬。所以你们所谓的‘摄政王’，我只能表示不招惹，别想凭两片嘴让我大动干戈。”
“只是生意，游戏而已，你愿意参加就参加，不愿意参加，就罢了。摄政王麾下成千上万的士兵，不是非你不可。”来人笑道，不动如山，看去让人敬畏，声音款款如微风，腔调醇厚，如深藏的美酒，听来舒服，让人难以不信服。